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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江城 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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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怡然撇了一眼方咏言:“我都不准备给你银子。”

“林怡然,你欺负人哪!”方咏言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

林怡然哼道:“以你的智商和能耐,身上不带一钱银子都能吃饱喝足的出来。”

“你……”方咏言暗想,合着把我当江湖混混了。

林怡然故意说道:“要不,这五两也不带?”

“苏姑娘,我们走!”方咏言合起扇子就走人。

苏小兰干笑笑,站着不动。

方咏言转身见人未动,伸手拉了一把,“你可别真把五两还回去,赶紧走。”

苏小兰被方咏言拉了一下,满脸通红,踉跄了一下跟着他走了。

凌齐轩问道:“那我们……”

“我们不急,逛一天,明天驾骡车去卖凉席。”

凌齐轩跟在林怡然身后,一直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林怡然带着凌齐轩不急不慢的逛着街。

突然,身后,有马车急驰的声音传过来,惊慌失措的人群差点撞到林怡然。凌齐轩伸手半拥着她避到街边。

街对面有一座酒楼,二楼,正有人宴请宾客,五月底,天气微热,窗子半开,窗后有人正面对着街道,街道对面男女相拥的画面正好入了他抬眼的双眸里。

陪酒的江城府丞刚要举杯进酒,发现对面宁王爷的目光飘到窗外了,连忙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街道上,好像有马车追逐,喧闹的很,连忙叫道,“来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是,大人。”

大街上

林怡然看着两辆马车追逐而过,拍了拍心口,“娘呀,吓死人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凌齐轩半拥着,连忙道谢:“谢谢凌大哥,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命。”

凌齐轩笑道,“那有那么严重。”

“不管严不严重,反正你又救了我一次。”林怡然笑笑说道。

“走吧!”凌齐轩不在意的笑笑。

“好咧。”林怡然看了看后面街道,发现没有马车追过来,放心的上了主街道,还没走多久,前面街道被两拔人堵上了。

“怎么回事?”林怡然问了一个围观者。

围观者摇头撇嘴,“一个年轻的富家小姐追着一个年轻的富家公子,不知道为何?”

边上有人插嘴说道,“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想嫁给对方呗!”

“……”林怡然心想,这不是古代么,已经这么开放了嘛,小娘子可以当街追着公子哥要嫁?

凌齐轩笑回,“有些小娘子是很彪悍。”

“哇,真有这样的人?”林怡然闪着八卦的眼睛。

凌齐轩微点一下头默认了,不知不觉中,他想起曾经的凌家,那时,自家的阿姊们也是这般,喜欢上了某家公子追到大街上,那时,她们貌美无双,天真烂熳,提着裙裾,随心所欲的奔跑在富贵乡里,那时那景仿佛就在眼前,可是……他心头发哽,凌家除了自己,竟……他连忙抬头看天,忍住伤悲,繁华竟在一夕之间化为灰烬。

林怡然没有在意到凌齐轩的神色变化,她好奇,什么样的娇小姐,能在战后的大街上追逐男人,她不知觉挤进了人群。

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林怡然这样想道,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她一直在社会最底层的生存线上挣扎,她目及到的世道,不能说一片黑暗,但绝对是灰色的,灰头土脸,烂衣褴衫,蓬头垢面……每个词都用来形容生存不易,可是眼前的娇小姐,衣衫色彩明亮,褙子搭着裙裾,轻盈灵动,腰间悬挂的珠玉环佩,白的如脂,翠得欲滴,简直就是灰朦朦的街上一道明亮的风景线。

不仅如此,娇蛮的小性子,撅嘴的小动作,无一不透出富贵娇养的姿态,看到此情此景,林怡然黯然神伤,曾经的自己,也曾衣食无忧,随性而活,可是今时今日……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刚想转开目光,目光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是谁?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吧,自从双林别院逃走后,他们有一个月未见面了,五月明媚的阳光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拥挤的人群中,夏宗泽给林怡然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感觉得他如此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为何有这样的感觉呢?林怡然和夏宗泽曾经相遇过,曾经交集过,曾经以主仆相处过,也曾经有过亲密接触,可这些都不明朗,显得很微妙,这些微妙的互动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呢,是男人对女人,还是权力对美色?不得而知,但它确实存在过,这种存在,让他们相遇时发现,哦,原来我认识他(她),不用‘熟悉的陌生人’来定义,又能用什么词来定义呢?

‘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不妨用‘墨菲定律’来解释一下。

墨菲定律,什么意思?

本意的墨菲定律是指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在这里它引伸为一种经常被你注意到的现象,比如,如果你是孕妇,你会发现你周围的大肚子比任何时候看到的都多;如果你买了一双心仪已久的豆丁鞋,你会发现周围穿同款鞋子的人好像很多,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呢?

那么大家能懂这对男女的微妙感觉了吗?

不错,因为注意了,在意了,所以才会觉得他(她)经常出现在眼前。

什么原因让林怡然觉得夏宗泽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呢?目光曾经追随过,为何她的目光要追随?除了对方绝色姿容外,还有女人对男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果一直萦绕在心头,即便没有与对方直接相处,也会感到很熟悉,可是话又说回来,感觉是感觉,他们毕竟没有正面交往过多少,彼此又是陌生的。

生于平等社会,独立自傲的林怡然,只是一个愣神的时间,就把自己的这种感觉定义成普通人看男神的视觉效果,每一个普通人都会把这样的男人当成意想对象吧,我也是平凡人,当然也不能幸免。

移开目光,看到被追的公子……哎呀,妈呀,怎么是他,林怡然连忙朝行人边上掩了掩,不过家伙好像没空理自己,再说,这么久了,他早就把自己忘了吧,不在遮掩,但也没兴趣看下去了,跟宁国王爷夏宗泽呆在一起的人,除了富就是贵,有什么好看的呢,她转身走人。

夏宗泽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林怡然,她竟躲着自己,自己没拿她怎么样吧!眉头微颦,眸光深幽。

可是有人没有放过林怡然,被明媚小姐追赶拦劫的褚凤章无意中瞄到了林怡然,左躲右闪,竟窜到了林怡然跟前,一把拉住林怡然的手,对追过来人的明媚小姐叫道,“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啊……”林怡然的嘴张得能塞鸡蛋,怎么回事?

“啊……”围观的众人发出感叹声,“原来竟是断袖!”

“是啊,这么俊美无双的贵公子竟喜欢男人……”

……

“你……你……”明媚小姐追过来,看向拉扯在一起的两人,眼泪哗就下来了。

褚凤章没有怜香惜玉,继续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喜欢男人,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就他。”

明媚小姐大哭:“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他就是我在外面的相好的。”褚凤章得意的叫道。

明媚姑娘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泪水涟涟,可怜兮兮的转向夏宗泽,“表哥,表哥……”

夏宗泽感到头疼,他没想到,褚凤章到今天竟还不知道林怡然是女孩子,暗暗吐气,光明正大的扫了眼林怡然,她依然梳着男人般发髻,穿着灰布交领短褐,简单、利落,眉清目秀之间,让人有一种舒服、妥贴的感觉,挺直的脊背、修长的脖颈,平和的嘴角,看起来还真有男人风仪。

夏宗泽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林怡然身上多长。

长到他的表妹不得不出声提醒,“表哥,杀了这个贱民!”连表哥都被这个贱男吸引住了,陆云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林怡然刚想甩掉褚凤章手臂,没想到娇滴滴的小娘子口中竟出了这样一句话,瞬间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太乖张暴戾了,怪不得男人躲着她跑,淡淡的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夏宗泽。

夏宗泽竟被这一眼看得避开了,可是他瞬间反应过来,目光刷一下又扫向林怡然,一幅好像没听到表妹说什么的样子。

林怡然的目光被夏宗泽无声的回击了,气得甩了褚凤章的手,“你谁啊,在这里胡说八道。”

“臭小子,你不认识我了?”褚凤章叫道。

林怡然轻屑的回道:“不认识!”

褚凤章瞪眼叫道:“你敢不认识?”

“不认识你,有什么不敢的。”林怡然可没有等级观念,翻了个白眼回道。

“我揍你!”褚凤章边说还真动起手来。

“真是一对疯子。”林怡然气得边骂娘边避开他招式,叫道,“凌大哥,救我!”

凌齐轩正准备上手救人,林怡然叫时,他已经接过褚凤章的招式,一个转身绕步,把林怡然挡在自己身后,让她逃出了褚凤章的攻打范围。

“凤哥,你竟骗我!”陆云瑶停止哭泣,跺脚大叫。

褚凤章气急败坏,出手又快又狠,却不是对方的对手。

夏宗泽眸光微眯,果然是凌国大将府的嫡幼孙,身手不凡,他没有出手帮褚凤章。

没到十招,褚凤章就被凌齐轩打败了。胳膊被反扭的褚凤章大声叫道,“你是谁,你敢打我?”

凌齐轩轻嗤一声,“你不乱说话,就没人敢打你。”

“我跟黑小子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凌齐轩严肃认真的回道。

夏宗泽听到这话,目光扫向站在边上的林怡然,可惜那个丫头根本没看他,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五月,他周身却如寒冬十月。

三和感觉到了,低声说道,“公子,要不要派人把她抓回来。”

夏宗泽冷傲的哼道,“一个丫头而以。”

“……”三和低头回道,“是,公子!”

是啊,一个丫头而以!

对于夏宗泽这样的男人来说,不仅天生美色,身份、地位更是与生俱来,早以习惯了女人的不请自来,似乎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就能让女人趋之若鹜,让他去抓一个丫头,他挑了挑眉,本公子不屑。

夏宗泽向前踱了两步,抬眼看向凌齐轩,“凌公子——”

凌齐轩见夏宗泽插手了,想起上次的万斤粮食,松了手,拱手行礼,“夏公子——”

“身手不错。”

“谢谢夏公子夸赞。”

夏宗泽轻轻一笑,“江城现在没粮。”

凌齐轩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心虚的轻笑一声,“夏公子多虑了。”

“但愿我多虑。”夏宗泽转身时深深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林怡然。

林怡然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街道边。

“表哥,你看凤哥……”陆云瑶撒娇般叫道。

夏宗泽冷冷的说道:“有事回别院再说。”

“表……表哥……”陆云瑶看着不理他的表哥,撅着嘴巴跺跺脚没声音了。

褚凤章朝林怡然‘哼’了声。

林怡然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声:“哼。”

一行人转身离开了,凌齐轩叫道,“林姑娘……”

有些发愣的林怡然马上回过神来回道,“我们走!”

原本逛街的好心情,全被这一群人破坏了,林怡然感到心情郁闷,至于具体郁闷什么,她不知道,不过郁闷了没多久,她就没空郁闷了,一大堆事情等着落实呢。

街角另一边,有人盯着凌齐轩看了又看,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是凌家的那个遗留子?他来江城做什么,好像还认识宁国三王爷,要不告诉大人去,好邀一功?”

林怡然逛了一天,没有白逛,她发现,江城县本城百姓外出流亡的不多,特别是富人区,外出的就更不多,太好了,这下席子有着落了,银子就更有着落了。

江城太守府

回到太守府衙,府丞殷存瑞行礼告别后,范先生盯着此人背影,一直看不见为止,摇头叹气,“王爷……”

夏宗泽眉头凝起,“必要时,把这些江城官吏都抓起来,每家每户挨个收,我就不信搜不到银子。”

“王爷,这是下策。”

“那你有什么上策?”

“王爷……”范先生为难的说道,“太守汤品成已经逃回陵国都城了,据说,他带走了整整一船金银珠宝,江城现在就是一座空城。”

夏宗泽沉默着没有说话。

左祯说道:“打江城时,太子殿下就说了,终于打到一座富城,无论粮、银都能补贴青黄不接,可现下,江城不仅粮食不多,若大的江城衙门,居然连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周绍良突然站起来骂了句,“他娘老子的,听说陵国官吏都善于搜刮,老子现在就带人去这些官吏家挨个收。”

夏宗泽手拄着头仿佛没有听到周绍良的话,周绍良骂骂咧咧出了议事厅。

范先生和左祯相视一眼,站起来,行礼告辞了,出来后,范先生赶紧招手,有侍卫跑过来,“先生,什么事?”

“赶紧把周将军拉回来。”

“……”侍卫不解。

“就说我说的,让他赶紧回来。”

“是,先生!”

范先生摇头叹道,“好人难做呀!”

左祯笑笑:“谁能相信我们在富庶的江城什么都没捞到?”

“是啊,却担了攻城掠地之名。”

范先生和左祯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暂居院落。

看到这里,也许也有人会不解,攻城不就是打下某座城,然后占领吗?对,不错,是这样,可现实远比这寥寥几笔复杂的多,攻城掠地杀戮有多血腥,大家在影视剧中已经看到过了,兵卒杀进城后抢夺掠杀的场面却几乎很少涉及到,就算涉及到,也是描写反方军卒,实际上,不管是什么样的军卒,他们攻城后都会对自己占领的地盘进行洗劫,这已是默认的潜规则,他们洗劫的财物需要上缴,成为供养军队财政的来源,当然,军卒们几乎都会私自吞留一部分,要不然,要命的事,谁还会冲锋陷阵。

宁国军队也不例外,他们通过攻城掠地获地所占地盘上的资源,资源一部分上缴给统治者,一部分用来供养军卒。

那么为何现在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问题出现在双林镇赈粮这件事上,宁国军队被送上了正义之位,此次攻城,江城太守没等大军压近就弃城而逃,夏宗泽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拿下了江城,城中居民听说过宁国军队赈粮之事,人心有些乱,但没有大的暴动,没有暴动,军卒那里机会搜抢民财?

宁国军卒被架上了道义之位,竟没机会捞财,这还真让宁国军队上下始料不及。

军队没捞到财,成了夏宗泽的困惑,他拿什么上缴给朝庭,拿什么供养军队,还真是个难题,这个臭丫头,竟……他有些咬牙切齿,自己居然被困住了。

江城东码头,地处陵国第三大河河畔,繁华喧闹,却也是江城最复杂最肮脏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一个不小心,就能被吞了,连骨头渣都不剩。

马秃三头秃、面相寡薄,一身流里痞气,一看就不像好人,一个不是好人的人,在世道上生存要自由的多。

啊……为何?

还能为何,好人都绕道了,余下的坏人,也不会轻易出手,他们要权衡坏得过坏不过,如果坏不过,也不会轻易出手,他们是不是要自由的多,但他们一旦遇到对手,那就是致命的,这就是林怡然为何让苏大易悄悄跟着马秃三的原因。

马秃三抄着自己的手,有一步没一步的晃着,有时伸手去摸一摸地摊上的小玩意,有时去逗逗江湖艺人的小猴子,不远处,一个茶寮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确切的说,茶寮里的人引起来他的注意。

那人虽喝着茶水,可眼珠子却不时瞟来瞟去,仿佛在等什么人,他思索了一下,颠着脚,歪着肩,一副吊儿朗当的样子晃进了茶寮,找了个地坐下来,掏了两个铜子扔给店家,“来碗茶。”

“好咧,客官!”

小二殷勤的拎着铜壶过来冲茶,高抬壶嘴,水哗哗往下流,瞬间,一大黑窑碗茶烫好了,“客官,你用好!”

“嗯!”马秃三大模大样的回了一声,眼光顺着那个男人看过去,发现他好像并不是在等人,到像是监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马秃三感兴趣上了,慢悠悠的喝着茶水,跟此人耗上了。

江城某高档茶楼

茶楼正中,有人正在说书,一把折扇,一个木块,一个手巾,一个杯子,置放在面前,正说在精彩之处,听书之人个个聚精会神的盯着他,只见他说到紧要关头,突然一顿,说道,“且容我喝口茶水润润喉。”

“嘢……”众人吐槽,“王书生,你倒是说呀,怎么说到要紧处就停了?”

“高老爷,你别急,小生马上就送上精彩段子。”

茶馆里的人个个摇头,也跟着说书人一起顺口喝起茶水,有些人也议论起时事来。

“这事倒底是地真还是假?”

“有五成真。”

“为何这样说?”

“宁国杀神进城并没有大开杀戒。”

“倒也是,好像真没杀什么人。”

边上有人插嘴说道,“我们全城都投降了,他还杀什么?”

“这……好像也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自古就有‘胜将不杀降卒’的规矩,否则就犯了兵家大忌,宁国人不可能不懂这道理。”

“这位兄台说得对,况且,一个月前,宁国人刚刚建立起仁义之师的形象,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做出有损宁国朝庭形象的事。”

“对……”大家纷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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