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晴深吸一口气:“英韶,你帮我查查昨日之后,有谁联系过宋砚。”
而且,顾天晴总觉得她身边有对方的内应,否则她与那些朝臣密谋之后,消息怎么会传到宋砚那里去呢?
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若是找不出那双眼睛,她迟早会疯掉。
曾修筠再次见到长子的时候,是在刑部的大牢中。
曾修筠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他原本就瘦,但是原本精神矍铄,满脸精光,而此时,却像是苍老了二十岁,头发已经半白,沾染着血迹,融入了血肉里,浑身是血,身上布满了鞭痕,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爹!”
曾杰勤看了许久才敢认,颤颤巍巍地叫出声。
曾杰勤一连叫了好几声,曾修筠方才仰起头来,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
曾修筠的眼睛顿时一亮,朝着曾杰勤爬了过来:“勤儿,你是来救我的吗?勤儿,快带为父离开这里,赵隶是恶鬼,啃噬着为父的血肉,为父受不了了!”
曾修筠的叫声凄厉,有种诡异的恐怖感。
曾杰勤的脸上也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根本没有能力救出他的父亲。
他被下狱了,被赵隶以同样的理由,而且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如同他的父亲一般,人不人,鬼不鬼。
曾杰勤在父亲凄厉的叫声下,坐在了地上,浑身发寒。
第二日,赵隶向皇帝上书,曾家父子图谋不轨、忤逆圣上,当斩。其中还附带了他花了整整两日钦点出来的曾府的家产清单。
皇帝拿着那厚厚的一叠纸。
就如同养一条猪,已经养肥了,再养下去,猪就会产生其他想法了。是到该宰了的时候了。
皇帝应了这件事。
一时间,整个邺城都沉浸在一股兴奋的气氛中。
皇帝抄了曾府的家,曾府的家产殷实,抄了整整两日,比凌府富足了整整三倍有余。皇帝看着迅速殷实起来的国库,心情甚好,将其中一个粮仓的粮食分给了全城的百姓。全城百姓喜悦非常,都道当今圣上乃是明君。
有人将这些事汇报给了皇帝,皇帝的心情愈加好了起来。
曾府被抄,曾家父子下狱,且要在一个月后处斩的消息,传到顾天晴耳中的时候,顾天晴冷着脸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握着栏杆的手却抓紧了,指节分明。
谁都不曾想到,短短的几月时间,可以在邺城横着走的曾府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弃车保帅,弃车保帅。
顾天晴在心中默默地重复了两句,心便冷硬下来。
舅父,表哥,终有一日,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曾家父子处斩的日子是一个下雨天,大雨倾盆而下,然而大道的两旁依旧围满了百姓。他们手里拿着腐烂的菜叶瓜果,朝着曾家父子的囚车扔去。从刑部大牢到刑场,短短的距离里,囚车里已经扔满了菜叶,恶臭扑面而来,可见百姓对曾家父子的厌恶。
老天终于开眼了,恶人终于要死了。
雨下得更大了。
“赵大人,不知道你死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盛况。”
赵隶是监斩官。
“本官的风头已经被抢尽了,百姓们甚至连跟风骂上本官一句都不肯了。本官想要这等风头,还得努力。”赵隶冷着脸,一本正经道。
赵隶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兵士打扮的人。
敢与他这般说话的也仅此一人了。
这兵士正是顾天澜,乔装打扮一番,就是想看着曾家父子的人头落地。
这是她归来望月后,给死去的亲人的第一份祭拜礼。
顾天澜看着赵隶,她上辈子与赵隶并无接触,此时只觉得赵隶真是个怪人。
雨下的更大了,赵隶拿起令箭,朝着地上扔去。
“刀下留情!”一人骑着马而来,大声叫道。
来人的衣着明显是宫里来的,刀下留情——皇帝改变了主意,不杀曾家父子了?赵隶的眼皮不由得抖了一下,手松了,令箭朝着地上落去。
但是他的令箭并未落地,而是被另一箭射在了墙上。
“传陛下口谕,刀下留人。”来人道。
很快的,顾天澜与赵隶便知道了刀下留人的原因。
顾天晴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
李邺谨的后宫已经许久没出好消息了,所以顾天晴有孕,皇帝特别重视。
皇后有孕期间,不得见血光。曾家父子斩首的日子推到了来年的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