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对外人来说,是很陌生的东西,但对无争而言,却是异常的熟悉。
这是令牌,调兵的令牌。
无争连忙蹲下来,捡起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我爹爹,他留下的。”孩子用稚嫩的口气回应道。
他仔细地端量着这块令牌,擦得很亮,看得出来,孩子把它保存的很好。
但他将牌子的正面翻过来看时,心却似乎被一把利剑穿过,倘若不是怀里有些个小丫头,他会瘫倒在地。
令牌的正面,赫然刻着『龙旗』二字,这是他当年龙旗营的令牌。
无争慢慢地起身,缓了缓,轻声问道:“你爹爹叫什么?”
“程浩博。”孩子脱口而出。
“程浩博……”一个名字,把无争又拉回到漠北的时光。
那时的他,已是龙旗营领将,统领三千士兵,而程浩博是与小豪,山虎,同为无争的三个副将。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程浩博丢失令牌,本该被处决,却被自己救下的情景。
但他最后却也没能活着回来,陪着上千将士,永远的留在雪绒山之下……
回忆至此,无争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但是很快就被拭去。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孩子,确有几分程浩博的影子。
无争依旧轻声问道:“这令牌怎么到你手里?”
“爹爹托人带回来的,听我娘亲说的。”孩子认真地思索道。
无争将令牌递回给他,说道:“好孩子,那你娘亲呢?”
“后来爹爹没有回来,娘亲病了没钱死了……”孩子有些伤感地回道。
无争看了看怀里的丫头,一脸疑惑问道:“这是你亲妹妹。”
“是我叔叔的,娘亲去世了,我就跟叔叔一起,可是去年他们也被海匪杀了,就剩我俩。”孩子的脸色变得更加凄切了。
无争轻轻地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吧。”
天下间无奇不有,又或许冥冥之中,是程浩博的英魂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无争身边。
他让孩子上了马,将小丫头包住,绑在胸前,慢慢地牵马前去……
孩子没坐过马,双手紧紧地拽住马鞍,面容甚是紧张,似乎怕自己掉下来……
无争宽慰道:“不碍事,我在下面看着呢。”
“嗯。”孩子应了一声,但依然很是紧张。
“你叫什么?”无争问道。
“程思浩……”他认真地回道。
“那妹妹了呢?”无争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此刻她已经睡去,用手摸摸额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她只有小名,叫芽儿。”程思浩回答道。
“挺好。”无争轻轻地说道,生怕惊醒怀中的孩子。
※※※※
迎宾客栈。
有楼二层,四开门,正厅不大不小,一层的客桌不那么多,也不那么少。
总体而言,不好不坏。
伙计慵懒,似乎并没有多少客,见无争他们进来,立刻眼冒金光……
两个伙计快步走来,一见无争的模样立刻呆住,其中年长的伙计很快就稳下来,笑道:“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去给我找个郎中吧。”无争边说边递给他一些碎银。
“好嘞,客官你先去客房,我等下把郎中带去……”伙计做个请的姿势,便让另外一个伙计走在前头带路。
不多时的功夫,郎中便来了,孩子病的并不重,开些药就是。
吩咐伙计熬了药,给程思浩嘱咐了几句,留了些钱财,天便已经黑了。
※※※※
夜色凄迷,凉风飒飒。
木叶随风飘摇,花香盈满山路。
策马奔腾……这是去南宫山庄的路。
子时。
无争将黑凤留在离南宫山庄稍远之处,如蝙蝠般飞入山庄,只是今夜穿得是通体的黑袍,甚至连头发都用黑巾包裹。
他并没有走太多的曲折,直接就冲南宫玄夫妇的房间。
他本以为会有些困难,但发现外公并不在屋中。
只有一个丫鬟陪着外婆……
已是深夜,她们却并未入睡。
无争做事向来求稳,便默默地向四周查看。
却发现外公正静静地坐在庭院中,独自一人在那饮,口中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只是有些沉醉。
无争悄然地飘到他的身后,在暗绿的灌木丛中,听着他念叨:“愿能沉醉不用醒,心中无此痛……”
无争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
不知是多久,他才晃悠悠地回房去,醉得已经很厉害了。
无争依旧是默默地在身后跟着。
柳湘君见他醉成这样,连忙示意丫鬟扶他上床休息,有些凄凉地说道:“你又喝成这样……”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吩咐丫鬟把自己也扶上边上的床上……
他们并不在一张床上。
丫鬟做好这一切便默默地退出,掩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