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是致祥他爸,松柏峪会写对子的五类分子除了他还会有谁?”
“俞绍乐当过教师,咋能不会写对子呢?”
桂芹她娘已经有些急不可待,跺脚绊手起来,“你是个啥心都不操的人,就没有留意台上站的人。朱老三亲口给我说,‘是你亲家’,有朝一日,他要揪到曹北山批斗呢!”
“你可以再打听嘛!”魏树德是个老实本分的念书人,书读得不少,但就是没有多少心计。
“有啥好打听的,你嫌没人知道还是咋的?你虽然没戴上帽子,也是因为旧社会干过公事回家劳动的,寻了个亲家还是个分子。桂芹定婚前,我说‘娃娃小,等上几年,是俞家的人跑不到别家去’。你说,‘人好着呢,大人和我同过学,知根知底,娃娃聪明得很’,听你的话喝酒了。你看,才几天,俞炳义就挨斗了。”桂芹她娘越说越生气。
树德被逼急了,拍着腔子说,“我敢肯定是俞绍乐不是俞炳义,我和俞绍乐早年一起教过书的,他往那儿一站,还有我不认得的?”
“曹臧不管他是俞绍乐还是俞炳义!退婚,马上退婚!我不能把个家的娃推到火坑里!”桂芹她娘并不理睬自己的男人在那里拍腔子,恶声恶气地说。
“曹红口白牙的给人应承了,八字没见一撇退婚,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魏树德的脸色很难看。
“你知道啥嘛!朱老三说,松柏峪自古以来就是土匪窝,解放前杀死龚爱第,解放后打死朱老五,现在又是反革命窝,全公社批了两个反革命都是松柏峪的。他还说‘现行反革命在前台表演,潜伏的反革命在幕后操纵,你和潜伏的反革命成亲,和现行反革命也说不干净!’”
“朱老五被打死那是罪有应得,谁让他自恃武功高强,替人叼寡妇呢!朱老三也是鬼迷心窍,都解放了,还照旧社会行事,凭拳头上劲唬人。是他自己走进班房的,怨得了谁?松柏峪的五类分子好几个呢,咋就断定是俞炳义?我清楚他的为人,四门不出还能操纵那事,给他吃了豹子胆他都不敢!”
“我的呀呀,你这人咋试不来松紧呀!那你说潜伏在松柏峪的反革命除了他,还能是谁?娃定亲时他亲口说过他是李国栋训练的潜伏特务,特务不就是反革命嘛!我的娃嫁到反革命家不要说自己受罪,兄弟姐妹都不得安生,工人当不成,参军没有门!”
“这事你早就知道,那时干啥哩?这阵让我钻倒窟窿!”魏树德非常生气。
“钻倒窟窿也比把娃推到孽坑强,人说先悔容易后悔难。明摆着的事,朱老三要拿松柏峪人出气,曹和松柏峪人成了儿女亲家,不也成朱老三的眼中钉了。曹俩半截进土的人了不说,桂芹还没活人呢!”桂芹她娘铁了心,托人捎话叫来妹夫季玉成,把俞家的彩礼钱和布一一交到他的手中。季玉成觉得妻姐的话不好说,难为情地看着魏树德,“姐夫,好我的魏老师哩,手心手背都是肉,事不是这么个弄法!曹几个男人三对六面应承下的事,又反悔了,你让我咋开得了口?”
容不得魏树德开口,桂芹她娘抢过话头,“他姨夫,人是你领进门的,东西是你背来的,话还得你说,东西还得你背出去!我可当着你的面把话说清了,剩下的事我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