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俗家姓徐,童身得道,与张清水是结伴修行的道侣。
当然,白露,清水,都不是本来名姓,只不过是修道之后取的别号,久而久之,真名反而不为人所知了。
一跃而下,周迅站定,随手拍落身上沾着的几瓣墨梅。
惊疑一声,原来这梅花居然真的粘在了衣服上,好似原本就存在衣裳上的花样。
周迅拍了几下都未能拍落,这一片梅花林有些奇异之处。
清水仙人颇为自豪地解释着。
“我这一片梅花林,培育的是一种异种梅花,自古花仙洞府移植而出,唤作水墨清华。”
“这梅花也没别的好处,就是跟真的水墨画儿一样,拿张纸来那么一展,就能带走整片梅林,它既是画儿也是花,既是死的又是活的。道友躺在这儿,沾上了几片梅花,就等于是给衣服画上了梅花花样。”
“有趣,不想还有这种奇异的花,果然世界之大包罗万象。”
周迅看向张姓少年郎。
“这位就是张公子吧?”
那公子哥好奇地打量着周迅,两人看起来年龄差不多大,都是十几岁的样子。
可外表的年轻与否对于修道中人而言不能说明什么,君不见,活了一千多年的张家老祖不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模样。
“我有一桩生意,打算跟张家商议,不知两位谁能做主?”
周迅又看向清水仙人。
“却是不知道友原来竟是张家千年前的老祖宗,岂不是说张家是存世千年的世家?”
其实周迅已经确定张家就是前朝宗室中人了。
每朝国运终结,皇族下场未必多好,宗室则不然。
皇族不能等同于宗室。
比如两汉,宗室人数上万,刘大耳这种失去爵位的宗室后人过的就是平民的生活。
而皇族必然有优待,生下来就是贵族。
是以末代皇族多陪葬,宗室往往却还有生机。
“我都是千年前的老祖宗了……现在的张家跟我还有什么关系呢?我欠张家的都还清了,早就不在意了。”
“莫要再拿人间俗事来劳烦于我,我早已不问世事许多年了。”
“张小子才是现在的张家主事之人,你的事情还是要找他谈。”
张清水淡定地抱着琵琶走过,将空间留给两人。
千年之后,与张家的缘分终于了却,少了许多牵扯,距离尘世又远,离飞升更近。
身上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愈加淡薄,清水仙人好似随时都会飘然飞升一般。
其实这也不是错觉,他本人道行极高,逼近飞升的天仙之境,只是因为早年的一些缘分牵扯,立誓要护持张家千年,是以迟迟不得迈出最后一步,滞留在人间。
千三大劫,正是催促因为各种原因,不能飞升的地仙所设,要么在劫数临头之前抢先飞升,要么就在劫中兵解转世,要么就辛苦挡下天劫……
许多仙人,本身功行都是足够,偏偏就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缘故牵扯,导致不能上升天界。
所以,仙家才会离群索居,原理人世,就是为了少些牵扯,多点自由。
张姓公子见得清水仙人远去的身影,不禁默然,心中有些感觉,只觉得这就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老祖宗了。
周迅目视着清水仙人一步步抱着琵琶离去,口中宽慰着
“清水道友的道行似乎又有所涨进,看这个进度快要堪破纯阳,霞举飞升了!若是幸运的话,还能赶在劫数降下之前。”
“天仙飞升,除了本身之外,不能带去下界外物,除非是仙府奇珍。也就是说,清水道友飞升之后,他的随身宝物都会留下,留给有缘人的都会一一封藏,其余的多半还是会交由你继承。”
少年摇摇头,他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未曾请假兄台名姓?”
“我姓张,单名一个游字,表字忘忧。”
忘忧忘忧,可惜他生来多病,常年呕血,注定短寿,只好盼他能忘忧了。
“忘忧兄,我也不瞒你,我是瞧上乌衣卫。”
周迅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随手一点,地上生出一截青藤,缠绕着盘成一个藤椅,方便他躺下。
此界独有的五灵仙术,别出心裁,不求五行生克,而走五灵变化之路。
方才周迅这一手,就是五灵仙术中土灵和水灵的妙用,洒下的不过是常见的种子,经由仙术催发,调整外形而成。
“乌衣卫……”
少年仍是跪坐于冰冷的石板上,凉风吹来,带动两鬓一缕发丝。
初听到这个词,张忘忧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
“忘忧兄,难道张家不是前朝宗室吗?据我所知,乌衣卫可是没有解散的。”
张忘忧这才恍然大悟。
正欲开口,突然用手绢捂住口鼻,轻咳几声,待放下时,白绢上透着血丝。
周迅微皱起眉头,轻抬手,度过去一丝仙气,替他梳理气脉,弥补元气。
这一探,果然与清水仙人所言无差,乃是先天不足,命格如此,不是什么病。
即便强自炼成神丹,治好了他,一样无补于事,总会有其他劫难找上门来。
这种事情,就是大罗仙人来了一样会觉得棘手,周迅也只是稍加帮忙,缓解病痛,使他好受一些。
“多谢,咳咳,我这病是没救了的,不必多做无益之事。”
他的面色苍白,样貌清秀,偏向于人们心中的“病公子”或者“江左梅郎”一类人形象。
“你所说的乌衣卫,早就散了。早七十年前,宗室南渡,护卫宗祠转移的就是最后一批乌衣卫,人数不到五百多,一路上经过多场血战,最后活着的不到二百。乌衣卫,在到了这江南之地时,就已经没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