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惊悚恐惧的一幕,就这样淡淡地一挥而去,站在静谧的鸟语花香中,恍若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惊醒过来,只余一身冷汗。
再无力徘徊,后宫每走一步都步步惊心,只想抓紧躲回自己狭小的院落。
小红和小翠不知去向,步履仓惶而蹒跚,气力一点点消逝,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全部力量。
寿宴的丝竹声越来越小,天色渐渐昏沉,巍峨的宫殿,高耸的红墙,压得人几近崩溃。
好想跑,甚至奢望长出一对翅膀,逃出将灵魂都禁锢的人间炼狱,不!这是比炼狱更加可怕的地方。
天怎么这么快就黑了?怎么感觉天摇地动,人也飘了起来?
是谁在耳边一直喊?努力睁开眼,昏黑中模糊看到杨晚晴焦急的脸。
残月的心稍稍安放下来,杨晚晴还是不错的,不但为她求情,还多次送药过来。
送药……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残月一把推开杨晚晴。
“我见你昏倒在这里……”杨晚晴试图解释,话未说完已被残月打断。
“我的事不用你管!”怪不得,她与灵伊身上杖刑的伤口已然痊愈,唯独脸伤不见好转。
身上用的是寒刃送来的药膏,而脸上怕留伤疤,一直都用杨晚晴送来的上好药膏,而那落颜煞只怕就混合在那上好药膏里。
颜毁,又不至致命,好高妙的手法!
“宁瑞王府,真是人才辈出。”残月冷笑一声,扶着宫墙勉强爬起来。
杨晚晴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的无辜让残月一阵厌恶,不再理会,固执地坚持向前走。
“我帮你找宁顺宫的人过来。”杨晚晴担忧地跟上来。
“不必。”残月一手护住肚子,全身戒备,生怕杨晚晴打她孩子的主意。
“我只是想帮你。”
杨晚晴曾经也这般说过,残月选择相信,可……如今不会再相信。
残月头也不回地吃力地向前走,殊不知两腿之间已有血慢慢溢出……
御花园深处。
云离落静静地走着,好像在想些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想。
林嫣若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他的安静令她失落,没话找话说了许多,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得来的只是他不耐烦微微皱起的眉心。
她闭了口,站在原地,目光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傍晚的风,卷起他的发,如墨黑的丝绸,缠绕飞扬……
她记得他发梢的味道。有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还有那股淡淡的薄荷香,他一向不喜欢华贵的龙涎香,这是区别于任何一个帝王的味道,却让她痴迷得几近疯狂。
他不知道,她有对爱他。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嗅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她不敢睁开眼,她知道一旦睁开眼,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一人。
魂牵梦绕的那个人,有了他的新宠,一个与那个贱女人模样相似的人。
后宫都道:那是皇后的幸。
但她知道,皇后的宠与那个贱女人脱不了干系。
她恨,比她是贤妃之时,苦守两年空闺更恨。
云离落渐行渐行,绯色的夕阳拉长他的影,孤傲而落寂。
林嫣若以为他会察觉,她落了后,他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等待的意思。
这就是他说的“与朕共赏”?原来真的只是为了那个贱女人解围……残月!
本想傲然离去,但还是小跑着跟上去。他们之间有过美好而快乐的一段时光,她不相信他忘的这么快。
“离落哥……”她亲昵呼唤他,试图回到过去那段被荣宠的时光。
他终于停下脚步,她心下一喜,疾步靠近。
“朕想一个人走走。”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徒留下她一人僵在原地,目光凄迷。
朕……原来真的回不去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他将残月那个贱人贬为宫奴,身份卑贱得连个宫女内监都可以欺负,为何她身为皇贵妃就碰不得?
不过是对残月行了“贞刑”,不过是毁了她的容颜……
她恨不得她死的啊!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条花间小径内,那狭窄的小径只能容一人前行,交错的枝桠划过他明黄的龙袍,发出悉悉率率的声响,好像掠过她的心,传来一阵干涩的刺痛。
“娘娘,请回吧。”张公公和颜道。
林嫣若慢慢错开眼,看向总是笑意祥和的张公公,她的眼里盈上一层水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皇上前些日子与皇贵太妃在这条路走过,许是丢了什么东西,想去寻寻。”张公公所问非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