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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待的一段时间里,他不断的接到政府那面的电话,也接到了冷旭辉的电话,冷旭辉想动用公安,但王局长说华书记有指示,不敢乱动,他在里面急的乱跳,骂起了王局长,王局长就只好假装断电,挂掉了电话,不再理他。
冷旭辉来电话,他要华子建下令强行驱散闹事的工人,华子建就云山雾罩的给他说了很多道理,硬是不下那指令。
王局长说自己已经到县政府门口了,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华子建告诫王副局长,不要受冷县长的影响,老实呆着别动,但那面的情况隔上一会就要给自己汇报。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华子建才准备动身前去解救。
他下了办公楼,院子里办公室的人都跑了出来,一个个指手画脚的议论纷纷,突然见他走了出来,全都做鸟兽状散去,有几个反应慢的,就被他叫住,说:“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跟我过去。”这些人只好止住了撤退的脚步,和他一起去了县政府的门口。
还没走到就见那黑压压的一片人海,吵杂声也是不断的传来,到处是人,乱成一团,街道的两旁还有来看热闹的群众,嘻嘻哈哈,地方小,平时没太多的娱乐,这是个好机会。
看到他过来,很多进不了大门的政府人员也都围了过来,是县城的人还是有认得华子建的,见他来就议论起来,指指点点,说好说坏的应该都有,这个时候是人多势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胆气也都壮了。
化肥厂的工人一层层的围在县政府门口,叽叽喳喳的吵着,华子建这一帮的人就慢慢的靠了上去,在他们身边的工人也看出来他们是领导,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华书记来了。人们就四处张望来找他,附近的也就自然的让出了一条道。华子建旁若无人,高视阔步的走到了闹事的人群里。
华子建越向里走,就觉得人越多,但他所到之处,人们还是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他就慢慢的走到了县政府的门前,转过身来,面对群情激动的工人。
渐渐的,吵杂声小了,华子建还是没有说话,他很清楚,什么叫先声夺人,现在他就这样冷酷坚毅,目光咄咄的看着对面的人们,声音从他身边逐步的降低,慢慢的就扩散到了后面,人们开始安静,也开始冷静。
这个时候华子建才开始了讲话,他大声的说:“氮肥厂的广大职工们,今天我不想多说什么,就是来告诉大家一句话,你们要放心,政府和县委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过得更好,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话,你们就派出一些代表到县委来和我谈,我管茶管烟,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回去,你们自己决定以后的路。”
在洋河县里面来说,群众对华子建的总体评价还是不错的,都说他清廉,果断,办法多,能力强,虽然好像有点花,绯闻不少,但还算是个心里有老百姓的领导,因为老百姓其实也不求你领导多么的高大伟岸的,只要你能为大家着想,大家就会拥护你。
所以今天华子建一说话还是很有点效果的,他说完了这些话就不再说话,看着下面的人群开始了小声的议论,他在等着他们的决定。
下面人也是又饿又渴,还有的人也是不情愿的来,闹得厉害的就是估计自己要下岗的,感觉不下岗的也是来凑个热闹,免得别人骂自己,还有一部分是胆小的,看那警察满街都是,也怕最后自己没好下场。。
下面那氮肥厂的很多的人渐渐的就有了动摇,有了妥协的想法,华子建就这样等待着,他不急,在办公室饭也吃了,茶也喝好了,烟也抽够了,他也没有像有的领导那样去扯破喉咙的冷怂的讲,说完了刚才的话,现在他是一言也不发,大家都在僵持,都在考验对方的耐力。
华子建在县政府门口来回的度步,时间也在他一步步的移动中慢慢的消失,他在度步的时候,始终没有去看下面又开始吵杂的人群,不知道现在他在想什么,就那样低头来回走着,让人感到很深不可测。。
冷旭辉在里面办公楼上,他站在玻璃窗前,很气愤,也很无奈,他今天真的痛恨下面那个人,要按自己的想法,警察上去,抓他十来个,其他的人不是都吓跑了,可恨的是下面那个人,他让自己连一个局长都调不动,现在看来自己这县长真是白当了,难怪大家都说洋河县只有书记,没有县长。
可是现在自己却只有靠他来解决这问题,解决好了是他的功劳,解决不好,问题还是县政府的,这是多让人郁闷的一件事啊。
他也在办公室里度开了步,只是他没有下面那个华书记度的那样平稳,那样安详。
时间还在点点流去,有的职工看看没什么希望就开始离开了,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人在不断的溜掉,这也是华子建早就知道的结果,什么叫劣根性,什么叫不团结,什么叫自私,他心里清楚的很。
终于,有人扛不住了,来到他的身边,开始向他询问一些事,他还是那句老话:你们推荐一些代表到县委来和我谈,我管茶管烟。
于是就有些胆大的开始说要和他过去谈了,他就等待他们你推我,我让你,最后选定出十多个人来,华子建现在才说话:“这些人和我去县委会议室,其他的人都回家等消息吧。”
说完也不等大家离开,他就带上这十多人走了,剩下的职工也没了带头的,只好慢慢都散去。
大家一起来到了县委的大会议室,办公室的人和通信员一起给倒水,很快大家就坐定,华子建就开始了发问:“你们都是厂里推选的代表,所以我们今天可以好好的谈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那位可以先说下理由吗?”
这些人面面相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站了起来说:“书记,那我就说吧,其实大家也不希望这样,不是没办法了吗。按现在的改革方案,我们这些老一点的职工就很可能被裁员,我们没工作了家里人怎么办啊,所以今天就想来讨个说法。”
华子建在他说话的时候就打手势让他坐下说,但他直到说完还是站着,华子建就笑着对他说:“你们都可以坐下说,先喝点水,谁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说的,你们说完了,我来回答,怎么样。”他看大家都在点头,就没再说什么了。
于是,就有人陆续的说了起来,这个说厂子应该改,但不能不让他们没饭吃,那个说自己过去的地都交给厂里了,现在回去怎么办,反正是说一千到一万无外乎就是怕下岗,因为他们也知道,现在厂里负担重,人员多,裁员是必然的,也是应该的,可是谁都不希望自己被干掉啊,要垮大家一起垮。
华子建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后,就希望可以开导他们一下说:“我们这地方小,信息闭塞,你们真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现在大城市很多人你叫他上班他都不上,做生意,跑海南,上广州,那也把钱赚美了,现在我们洋河县就有一个很好的机遇,县上的大开发正轰轰烈烈,将来游人多了,随便做个什么都不比厂里挣得少。”
这他也是说的老实话,只是现在的坐这的人都不怎么相信,也不敢盼望的,他们想的就是上班,干活,月底发钱,华子建看看短期不好改变他们的思想,他就不再相劝说:“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我也不劝你们了,现在就说下我对你们厂的下一步初步打算。”
他看到在坐的都一下子精神起来,就说:“过去的什么方案是县政府搞的,我只知道个大概,我现在可以给你们吃个定心丸,你们厂的改革方案暂停下来,等我们研究一个合适的方案再执行,大家都要体谅一下,县里也有难处。”
有他这句话,这些人都安定了心情,看来书记还是很体谅我们的,和社会上传的差不多,是个好官,大家就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起来,华子建也不制止他们下面嗡嗡的声音,他只是淡淡的抽着烟,看着他们,他很明白,活在世上的每个人都不容易。
后来大家还是离开了,不过每一个走的代表,都是带着希望离开的,因为他们相信了华子建的话,也期盼着华子建可以把他们带上一条好路上去。
在风平浪静以后,华子建连夜就召开了常委会议。
县委办公楼的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烟雾缭绕,气氛沉闷。虽然是春天,却很闷,纱窗外没有一丝风,空气好像凝结了、沉淀了,粘住不动,让人窒息。
华子建的脸色没有像会议室的气氛一样,他即淡定又很自若,心里不舒服那是一回事,但在面子上他还是撑得主,作为县上的老大,他现在也比过去成熟稳重了很多,涵养也得到了提升,心态也是比较好的,他现在通常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他认为他与冷旭辉本来都属于聪明的人,是一个问题的两面,表现形式不同而已。因此他们之间本来应该是是彼此欣赏互补,而不是相互妒忌竞争,他很明白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现实让他没有多少的选择。
但是冷旭辉就不是这样淡定,今天的事情让他被动,更让他尴尬,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毕竟是县长,他感到了华子建的威胁和压力在不断的对自己释放,太过咄咄逼人,今天的事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简单的问题,他这样来处理,还不是显摆他华子建能干,表现他的魅力。
在多年以来的中国基本国情,那就是党领导一切,但现在,他想做一次尝试,他就想和华子建斗一斗,看看你能把自己怎么样。
刚才他已经说了很多的带些挑衅的话了,他指责为什么不用公安,为什么要答应停止改革的方案。
坐在办公室的其他几个常委,现在都不好说什么,有的在等华子建的反击,有的低头做沉思状,有的抬头望着会议室上方上面的天花板,常委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烟民,每个人手里都夹着一支烟,弄得整个会议室里烟雾腾腾的,云绕雾罩,很有点仙境的味道,每个人面前的烟灰缸里都扔满了烟蒂。
会议一开始就很不顺利,在华子建刚提议暂停氮肥厂改革方案实施的话头上,冷旭辉就提出了异议,异议就异议吧,可他话里夹枪带棒的一阵扫射,说的大家都不好接他话头了。
华子建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击意思,今天他很沉的住气,冷旭辉的这个态度,早就在华子建的意料之中,他今天就是要看看你冷旭辉有多霸道,只有被激怒的狮子,才有破绽。
在最近这段时间,作为稳健型的华子建,除了人事任免权牢牢地抓在手里,还有就是温泉和五指山的开发以外,其他事情基本上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这就让人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冷县长硬扎,华书记很软弱。
事实上,华子建到底软弱不软弱,没有人知道,所以,人们经常看到冷县长在不断的大发雷霆,不断的说一些挑衅的话,却很少看到华子建有什么大的反应。
但今天的华子建却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反而认为,现在就应该是向冷旭辉做出一定的进攻,以强攻强,彻底压制他的嚣张和气势,会议室立马就充满了火药味儿。
书记和县长较上了劲,其他人只有看着的份儿。想想看,两只猛兽在那儿打架,你能怎么着?去把他们拖开?你成吗?你办得到吗?当然办不到,不但办不到,而且只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因为,你谁都惹不起,虽然都是县委常委,但不是主要领导,主要领导只有两个,一个书记,一个县长,得罪了任何一个,都没有你的好果子吃,最好的方法是躲,实在躲不掉了那就是赌,命大命小,个人遇到,跟着老虎有肉吃,跟上了小狗去吃屎,赌就是那样了,站到了人家的队列里,以后想换也来不及。
华子建在冷旭辉说完了以后,见他没有了什么新词再出现了以后,才把一张经常挂着微笑的脸黑了下来。
他沉着地问:“其他同志有什么意见?”
其他人能有什么意见?几个常委,除了他和冷旭辉,其他几个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大家都知道华子建准备生气了,因为华子建很少像今天这样把内心的愤怒挂在脸上。
大家都不好说话,偏偏冷旭辉又来了一句:“既然我定的方案说停就停,看来我这水平很有限了,那我让贤,谁本事大谁来当这个县长。”他的这话就又带上了挑衅的味道。
华子建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子,厉声地说:“旭辉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撂挑子,还是在对我威胁?”
冷旭辉就僵着脖子说:“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
华子建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忍住了,慢慢地坐下来。他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压了压火气,语气平和地说:“冷县长,你真要是不想干了,你可以自己申请吗。”他慢条斯理的回应着冷旭辉那气呼呼的话。
会议室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地上落一根针都能听见声响;又似乎在安静当中凝聚着某种可怕的力量,在等机会爆发出来似的。
过了好半晌,常务冯副县长哑着嗓子说:“要不大家就投票表决,看看该不该停止氮肥厂的这个改革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