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衣裳,又束好了发,云裳才绕过屏风,走了出去,却瞧见穿着一身黑衣的靖王坐在桌案之后看书,云裳心中一紧,便又躲回了屏风之后,待缩回去之后,才又想起,自己此时是穿了衣裳的,做什么这般怕他?
又将身上衣衫检查了一番,才又走了出去,轻咳了一声道,“王爷。”
靖王却连头也不曾抬,只微微点了点头,“嗯,桌上还有些吃的,先吃些东西吧。”
云裳转头便瞧见桌子上摆着一碗粥,还有一些小菜,还冒着热气,便觉腹中有些饥饿,也顾不得其他,便走了过去端起碗来吃了起来。
正吃着东西,营帐门便被推了开来,云裳抬眼望了过去,便瞧见浅音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忘了进来,见到云裳在桌子旁坐着,面上便露出一抹笑容来,朝着云裳跑了过来,“王妃王妃,你可算醒了。”
云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怎么?我昏迷很久了吗?”
浅音连连点头,“是很久了,四天了呢。若不是王爷来破了那奇奇怪怪的阵法,只怕我们还被困在那小院子里面呢。”
想起靖王说的,是他给她沐浴,还与未着寸缕的她同床共枕了好几日,面上便又忍不住红了一红,没有搭理浅音的话,低下头吃起东西来。
浅音悄悄地觑了一眼看着书的靖王,才轻声道,“王妃,方才奴婢碰见了营中的几位将军,他们托奴婢来问问王妃,何时有空能够召见他们,他们也好给王妃禀报一下近日的战况,也有许多事情要王妃拿主意呢。”
云裳想起自己昏迷了好几日,只怕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在这战场之上,每一刻发生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便连忙道,“我吃完饭便……”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冷冷地声音给截断了,“去回绝了那些个将军,就说王妃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不宜太过Cao劳,让他们等着吧。”
“啊?”云裳愣了愣,“可是……”
“嗯?”只淡淡一个语气,便让云裳瞬间噤了声。云裳轻咳了一声,叹了口气,便没有了精神,“去按照王爷的话回了吧。”
浅音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目光在云裳和靖王之间来来回回瞧了许久,直到云裳咳了一声,才收回了目光,应了一声,走出了营帐。
云裳隐隐觉得,靖王似乎是有些生气,只是猜了许久,却也没有猜到靖王生气的原因。
吃了饭,靖王仍旧在看书,云裳便也不敢出营帐,也取了本书,回到榻上半躺着看书。约摸快要午时的时候,便听见浅音来报,说齐夫人来访。
云裳愣了愣,才想起这齐夫人应当便是齐朗的妻子,便从榻上站了起身,整了整衣裳,走到外面去传了齐夫人进来,齐夫人走进帐内,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中间跪下行礼道,“臣妇见过靖王,见过靖王妃。”
靖王只看着自己手中的书,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云裳便连忙道,“齐夫人不必多礼,坐吧。”
齐夫人这才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却仍旧低着头,只望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轻声道,“臣妇听闻王妃身子不适,所以特来请安。王妃身子不好,不如回齐府住吧,这营中都是些士兵,也十分不方便,夜里来来回回都是脚步声,只怕很难安睡。府中虽然简陋,只是终归环境要稍稍比营中好些,也利于王妃休养身子。”
云裳闻言,微微勾了勾唇角,齐夫人此行,只怕是受了齐朗的指使吧。齐朗一直对自己十分不满,只是如今碍于靖王在,也不敢不恭敬。便使了自己的夫人来,打着为云裳着想的由头,端的还是想要将自己与靖王放在府中,好掌控一些。
云裳正想回绝,却听得靖王道,“好啊,既然齐夫人有此心,那本王倒是不便推辞了。”
齐夫人一愣,本来已经是做好被回绝的打算了,甚至已经想好了若是云裳回绝她应当如何劝解,却不想,靖王竟然这般轻易地便应了下来,竟一时忘了应当作何反应。
云裳沉默了下来,虽然她不是很想去齐府,只是既然靖王已经应了下来,她也不便驳了靖王的面子,便笑着道,“如此,便得麻烦夫人了。”
齐夫人连忙道,“不麻烦,靖王与王妃能够住到府上,是臣妇的荣幸,臣妇这便回府收拾一番,王爷与王妃随时都可住进来。”
云裳点了点头,“好。”
齐夫人便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待齐夫人走了之后,云裳才抬起眼望向靖王,却见他面色冷漠,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眉头微蹙,分明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云裳叹了口气,走到靖王身旁轻声道,“王爷这是在与妾身怄气呢?只是妾身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惹了王爷生气,哪怕是判死罪也好歹给妾身一个理由吧?”
靖王抬起眼望着云裳,只看了一眼,却又低下了头,“王妃怎么会有错?王妃不打招呼便请命来了这康阳城当监军也不过是因为忧国忧民,何错之有?王妃想要收那什么劳什子齐豫风为面首也不过是为了令齐府服从,何错之有?王妃亲自去探查地形也不过是因为想要赢了这场仗,何错之有?王妃遇见了那柳吟风明明可以逃,却因为害怕被柳吟风识破了身份,害怕柳吟风察觉了你们的打算,所以才假装被柳吟风抓了回去身陷险境,何错之有?王妃既然没有错,本王生哪门子的气?”
云裳被靖王这好不容易说出的一长串的话震了半晌,忍了好一会儿,却仍旧忍不住,“噗哧”一声便笑了出声。
靖王听见云裳这没心没肺的笑声,便抬起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云裳连忙收了笑意,走到靖王身后,扶着靖王的肩,帮他捏了捏肩膀,才轻声细语地道,“是我错了,我只是不忍心你这般辛苦,一面与李静言和夏侯靖周旋,一面却还要忧心边关的情况。我知晓,王爷是战神,自是可以将我护在身后,保护得很好。只是我却不愿意成为王爷的累赘,也不愿是缩在王爷身后寻求王爷保护的懦弱女子。王爷身份不比寻常,也许以后,需要承担的责任会更加的重大,裳儿希望,我能够慢慢成长,成长为能够比王爷比肩而立的女子。”
靖王沉默了片刻,抬起手覆在云裳的手上,拉住云裳的手,转过身来,望着云裳的眼睛,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我并非不允许你做这些事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保护好自己,莫要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云裳连忙微微笑了起来,慎重地点了头,“裳儿知晓了,以后裳儿断然不会再这般轻率了。”
靖王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察觉到云裳的手微微有些凉,便握在手中捂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此次齐朗未听你的命令,擅自更改了作战方案,导致损失惨重,他却一个劲儿职责下面几位将军违背军令,所以才造成这般后果。今日他让夫人来请我们入齐府,只怕是有什么新招数,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去看看。在战场打仗,最怕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不能齐心对敌,始终是个祸患,不如早些解决了,不然日后终会出事的。”
云裳愣了一愣,才明白他是在向自己解释为何方才他会应下齐夫人的请求,心中泛过一抹暖意,云裳点了点头道,“王爷说的是,那我们便去住上一阵吧,只是我方醒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靖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们去康阳城中逛逛吧,在路上我与你细说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