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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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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雨过天晴了一般!

前段日子里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看到百草精神抖擞地每天到沈柠教练那里开始恢复性训练,晓萤也空前振奋起来!虽然距离比赛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右腿膝盖负伤的百草究竟能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很难讲,但毕竟有了希望不是吗?

每天,晓萤护送百草到训练基地。

她发现训练中的百草真的很遵守同若白之间的约定,尽可能地不用到右腿,只进行左腿的腿法练习。针对百草的情况,沈柠教练帮她调整了战术,以防守为主,寻找机会进行高效率的反击。

每天傍晚的训练结束后,晓萤又会护送百草到医院去见若白。

见到百草,若白做的第一件事永远是先卷起她右腿的裤管,检查膝盖处的伤势。然后,不管是否刚刚才结束完一天的输液,若白都坚持为百草复健按摩右腿的肌肉。

傍晚的霞光洒在病房里。

看着若白一边认真地为百草按摩伤腿,一边听百草讲述今天的训练内容,晓萤和亦枫偷偷溜了出去。轻轻为病房里的两人关上房门,晓萤心满意足地笑着说:

“呼,真好。”

看到若白和百草和好如初,晓萤高兴地眉开眼笑。只是,她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低声“啊”了一下,心里重重一坠。

“怎么?”

看到晓萤突然古怪起来的表情,亦枫打着哈欠问。

“你……”表情纠结着,晓萤瞪着并肩坐在走廊长椅中的亦枫,“你有没觉得……若白和百草之间……好像怪怪的……”

“没觉得。”

亦枫耸耸肩膀。

“怎么会没觉得啦!”晓萤大急,“你看他们两个,分明……分明……哎呀,到底是不是我想多了啊,”急得挠头,她心慌意乱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但是,百草喜欢的是初原啊!”

“没觉得。”

亦枫又耸了下肩膀。

“你迟钝呐!”晓萤生气了,“百草和初原师兄交往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啊!初原师兄对百草那么好!”

“若白对她不好吗?”

“……”张大嘴巴,晓萤大惊,后知后觉地瞪着亦枫说,“你、你是说,若白师兄对百草……”

“我什么也没说。”

“天哪!啊,天哪!”震惊得张大嘴巴,晓萤结结巴巴地说,“若白师兄对百草是很好啦……可是,他那么、那么不苟言笑,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没有七情六欲、没有人类的感情……可是,你是说,百草对若白师兄也……”

“我什么也没说!”

亦枫板着脸纠正她。

“天哪,美国粤菜馆的那次,难道我的感觉是正确的吗?难道、难道……”傻呆呆的,如同石化了一般,晓萤茫然痴呆地自言自语地瞪着亦枫,突然猛地站起来,冲向病房,喊道,“我去问百草!”

盈满霞光的病房里。

“……据说这次参赛的选手特别多,来自全国各地各队的选手全部加起来,这个级别大约会有将近70名参赛选手,”百草讲着从沈柠教练那里听来的信息,“所以,预赛会整整进行一天,第二天才是复赛和决赛。”

“嗯。”

应了一声,若白的手指按在她的膝盖上,微微用力,问:

“这样疼吗?”

“……有一点涨,不疼。”百草摇头说,望着他聚精会神地为她按摩穴位,她怔怔地问,“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嗯。”

“手术的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吗?”

“嗯。”

“……”

有些怔仲,她既希望他的手术能够早些进行,她比赛的时候,顺利完成手术后的他能够在电视屏幕前看到她的表现。然而,想到那手术的危险几率高达60%……

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若白抬眼看了看她。

“不用担心,”好像明白她在害怕什么,他淡淡地说,“初原已经联系到了最好的外科医生,医生一到岸阳,就会为我做手术。所谓60%的危险几率,只是医院习惯性给患者家属做的心理建设,不必当真。”

“……是!”

咬咬嘴唇,她用力点头。

“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按摩完毕,若白放下她的裤管,“明天别让我再闻到你身上这么重的汗味。”

“啊。”

羞得满脸通红,百草一时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见她狼狈尴尬的模样,若白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站在病房门口,晓萤愣愣地望着若白和百草。

那两人之间明明并没有说些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没有一丁丁点暧昧的对话。可是,霞光温柔地洒照在若白和百草身上,恍若那是一个如此完整的世界。

并不浪漫。

平平淡淡得却如同那才是唯一的真实。

夜晚。

做完功课,晓萤和百草先后洗完澡。关了灯,躺在床上,两人各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百草怔怔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全国锦标赛就要开幕了。这两天,越来越多的记者们来到训练基地想要拍摄她的赛前训练情况,都被沈柠教练挡在训练厅之外,说是她正在秘密集训特别腿法,赛前要严格保密。当记者们问起她右腿的伤势,沈柠教练的回答是,已经不影响比赛。

可是,她自己知道得很清楚。

虽然已经开始恢复性训练,但是右腿膝盖始终无法发力,一旦发力仍然有撕裂般的疼痛。她很想得到冠军,她一定要拿下冠军,可是,比赛究竟该怎样去打,她心中有着不安。

而且,万一比赛的日期跟若白师兄动手术的日期碰在一起,她就将无法守在手术室的门口。

害怕地闭上眼睛。

如果……如果手术的时候……有什么意外……

黑暗中,百草死死咬住嘴唇,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她不后悔去参赛,就算比赛再难打,她也要把冠军拿下来。可是,她害怕,她心中充满恐惧,如果若白师兄在手术中……

“百草……”

听到百草好像也没有睡着,晓萤愁眉不展地长叹一声,翻身坐起来。对着黑暗发了一会儿呆,晓萤狠狠心,说:

“好吧,我支持你!”

虽然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晓萤的心底重重地痛了一下,但是,在她的天平上,百草的分量早已超过了初原师兄。虽然她还是觉得初原师兄温柔又细心,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可谁让百草这只呆头鹅喜欢的偏偏是一点浪漫气息都没有的若白师兄呢?

“……嗯?”

也坐起来,百草茫然地望着对面床铺上的晓萤。

“那么,请你在若白师兄的手术之前,表白吧。”晓萤郑重地说。即使很不想承认若白师兄手术可能的危险性,但是作为百草最好的朋友,她必须要提醒百草,她不要百草可能留下终生的遗憾。

“……啊?”

“对若白师兄表白说你喜欢他啊!”晓萤恨铁不成钢地说,“难道你要等若白师兄跟你表白?是啦,女生应该矜持,应该等男生先主动表白。但是让若白师兄先开口表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

呆了一下,百草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我没有!”

“你有——!”提高声音,晓萤决定彻底点醒她,“我能看出来,亦枫能看出来,初原师兄应该也能看出来!唯一看不出来的,只有你和若白自己而已!”

“我没有!若白师兄和我只是……”

“好,我问你,”懒得听她,晓萤生气地说,“在你的心目中,是同初原一起约会重要,还是同若白一起训练重要?”为了同若白一起训练,百草与初原约会的次数用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百草焦急地解释说:

“那是训练……”

“有危险的时候,你是首先想到的是若白,还是初原?”晓萤皱眉,“好好好,我知道你要说那时候若白在生病。那么,你最怕让谁失望?”

“……”

百草怔住。

“拿到冠军的时候,你第一眼最想看到的是谁?”

“……”

“有了好吃的,你首先是想着拿给谁吃?”

“……”

“有高兴的事情,你最想先跟谁说?”

“……”

“有了难过的事情,你又最想先跟谁说?”

“……”

“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当那些坏人打伤你的时候,你脑海中闪过的那个人是谁?”

“……”

想着晓萤连珠炮般扔过来的这些问题,百草僵坐着,脸色越来越白。

“百草,我说这些,不是逼你去喜欢若白师兄。”

寂静的夜色里,晓萤坐到百草的床上,沮丧地说:“我只是害怕。怕你笨得像块木头,傻傻地连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怕有一天你自己终于明白的时候,会不会已经太晚……”

又呆了一阵,百草缓缓摇头,像是要摇掉心底的纷乱:

“不,不是的。我喜欢的是初原师兄。”

“如果初原师兄没有向你表白过呢?”晓萤追问说,“如果你不是已经知道初原师兄的心意,你喜欢的,究竟是若白还是初原呢?”

“……但我已经答应了初原师兄。”

咬了咬嘴唇,百草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啊,”趴在百草的肩头,晓萤无力地说,“喜欢一个人,是因为喜欢他而喜欢,并不是因为答应了,所以而喜欢。你觉得,如果初原知道,你是因为承诺所以选择他,他会开心吗?”

“……”

百草怔怔的。

“你必须要认清自己的心啊,百草,”叹息着,晓萤望着窗户的夜色,“否则,伤到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窗外的月光皎洁如水。

躺在枕头上,晓萤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坐在床边,百草的心情从未有过地混乱着,她呆呆地坐着,一遍一遍想着晓萤说的那些话。

而从第二天开始,晓萤再没跟百草讨论过那个话题,而是全心投入到啦啦队的训练中。几乎所有松柏道馆的弟子们都报名参加了啦啦队,除了训练大家整齐划一的呐喊助威声,晓萤还带领大家制作了“百草必胜”的条幅、纸筒喇叭、闪亮花束和加油棒。

接着,负责买门票的阿茵传来好消息!

她不负众望地买到了观众席上最靠前的一块区域的观赛票,足足有100张!

“百草加油!!百草必胜!!”

“百草百草!!百战百胜!!”

每天傍晚松柏道馆的草坪上,全体啦啦队的队员们集合在一起,在晓萤的率领和指挥下进行各种练习,嘹亮的加油声响彻天空,映红天际的彩霞!

若白的手术日期最后也定了下来,正如百草担心的,手术的日期恰好跟决赛的日期是同一天。而就在临行前的第三天,医院的休息室里,初原告诉她说:

“全国锦标赛,我会陪你一起去,作为队医和助教。”

“……”

百草呆怔地望着他,脑中简直无法消化这句话,她紧张地喊:“不行!你要陪着若白师兄做手术,你不可以离开这里!”

“是若白坚持的。”

眼神有些黯然,初原勉强地微笑说:

“他太执拗了。我也同他说,比起你的比赛,他的手术要更危险,但是坚持要我随队一起去。或者你去劝劝他吧。”

“……好!”

说着,百草夺步就往门口冲。若白手术时,她已经无法守在手术室外面,初原绝不可以再离开。万一,万一手术中出现什么意外,初原是医科院的高材生,是可以帮到若白的!

“等一下。”

初原喊住她。

“百草,给我两分钟的时间。”

手指停留在门把上,百草怔怔地回头看他,她恍惚觉得他的语气中有一种陌生的东西。

“实习结束后,我会再回到美国。”窗外的天空飘浮着一丝丝白云,初原微笑,垂下目光,“这次,我可能会像上次一样,至少三年内不再回国。”

“……为什么?”

百草呆呆地问。

“对不起,”初原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就如天际的那抹白云,“似乎是我弄错了一件事情。”

百草没有听清。

她怔怔地走回来,有些手足无措地问:

“……什么?”

“是我弄错了一件事情,”笑了一笑,初原凝起目光,看向她说,“对不起,百草。我曾经以为我喜欢你,可是,时间越久,越发现,我对你的喜欢也许只是对妹妹一样的喜欢。”

“……”

百草呆住。

“所以,我必须逃走了。”开玩笑般地说,初原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柔地说,“否则,只要看到你,我的心里就会……就会充满内疚。”

“不!不!”

心慌意乱地说着,百草拼命摇头:

“我、我没关系的!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只是像妹妹一样喜欢我也没有关系……你不用内疚……我、我并没有伤心……初原师兄,你不要走……你只要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不会再……”

“傻丫头。”

声音哑哑地说着,初原用力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就是因为你不会伤心,我才伤心啊。”

“呵呵,傻瓜,”看着她惊惶难过的双眼,没让她说话,初原轻吸口气,说,“并不是因为你。只是我想要去美国继续深造学业,所以想要抛下你……我这样自私又不负责任,骗你说喜欢,结果却又不是,你会很讨厌我吧。”

“……”

拼命地摇着头,泪水从她的眼底静静涌出。

“不要因为我而哭。”

用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初原轻声说:

“你的泪水应该只为那个深爱着你的人。虽然一直沉默着,但是始终将你视为最重要最宝贵,百草,若白喜欢你。”

泪水仿佛流不尽。

如星海般蔓延在她的脸上。

“去吧,”微笑着,初原一次又一次将她的泪水拭去,“去找若白吧。傻丫头,不要再错把承诺当成喜欢,不要让深爱着你的那个人再继续孤独下去。”

指间是她的泪水。

一滴一滴将他指尖的肌肤沾湿,初原望着她,心底深处在静默地痛着,仿佛重山间的回声,也许那痛楚在今后的漫长岁月中都难以平复。

……

松柏道馆的老榕树上,陪她坐在星光晃动的枝桠间……

昌海道馆的湖边,月光在涟漪上面如同细碎的银子般洒开,缓缓将她拥入怀中……

越升越高的摩天轮里,夜空有渐次绽放的绚烂烟花,轻轻低头吻在她的额头,透明的玻璃将世界隔成只有他和她的空间……

……

初原静静地凝望着她。

所以,还有那么多记忆,每一片记忆都是那么美丽,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每当寂静地痛楚时,都可以一小片一小片细细地回忆。只要有那些记忆,她就还在那里,永远不会离去。

走出医生休息室。

百草呆怔地站在走廊外的露台上很久很久,她的脑中仿佛被塞满了,又仿佛是空荡荡的。

傍晚的彩霞渐渐晕染在天空。

出来找她的晓萤急忙将她拉回病房,说大家还以为她失踪了呢。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百草求若白让初原留在医院,不要跟队一起去全国锦标赛。

若白坚持说,喻馆主夫妇和亦枫都会在医院,即使初原留下,也只是守在手术室的外面,并帮不上什么忙。而初原同她一去锦标赛,不仅可以做她的助教,一旦比赛中她的腿再度受伤或者出现什么问题,初原都可以及时治疗和处理。

无论百草怎样保持自己绝不会受伤,说手术过程中万一有什么情况,有懂医的初原在旁边会更稳妥,若白都不为之所动。

“放心吧,若白就交给我了。”亦枫打着哈欠说。

虽然心中嘀咕,但晓萤知道若白认定了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更改,也只能去安慰百草说:

“是啊,应该没事的。”

后来,还是初原出面,找来了几个医生同事,答应说手术当日会调休同喻馆主夫妇和亦枫一起关注手术进展,晓萤也会每隔一会就同亦枫联系若白的手术情况。

百草才不得不妥协。

夜晚,望着床边已经基本整理好的行李包,百草又是久久难以入眠。她翻来覆去地想着,想了很多很多,终于在天空微微发白的时候,才恍惚地睡去。

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在训练馆集合,乘车出发去全国跆拳道锦标赛暨世锦赛选拨赛了。秋日上午的阳光静静洒照进病房,亦枫和晓萤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若白和百草。

“拿着这个。”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若白从里面拿出一只布袋。百草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了六只又大又红的石榴。

“这……”

百草怔住,心中温热。

“这些石榴你带在路上吃。”没有告诉她,这几只石榴是他特意拜托亦枫帮他出去买的,若白凝视着她,正色说,“你告诉我,在比赛中什么最重要?”

想了想,百草郑重说:

“冷静的头脑。”

“是你的腿!”若白眼神严肃,道,“答应我,无论是否拿到冠军,你都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是。”

咬了咬嘴唇,百草说:

“我答应你。”

审视着她的面容,半晌,若白才又说:“同你比赛的选手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你受伤的事情,你自己要当心。”

“是!”

“要听沈柠教练的话,听初原的话,”凝视着她,若白缓缓说,“不要逞强。”

“是!”

百草点头说。

病房里变得安静下来。

输液的液体一滴一滴流淌着。

望着病床上虽然身体坐得笔直,但面容依然难掩苍白的若白,想到昨晚整夜未眠做出的决定,百草悄悄握紧身侧的双手,深吸口气,说:

“……”

心中涌动着难以克制的情绪,声音却涩在喉咙里,她的脸涨成通红,身侧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

“你想说什么?”

若白看出她的紧张。

“我、我想说……若白师兄,我可能……可能……”闭一闭眼睛,百草涨红着脸,鼓足全身的勇气说,“……我可能喜欢你!”

窗外的阳光透明如琉璃。

雪白的病床上,若白身体僵住,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他的眼眸越来越漆黑,竟映得面色苍白起来,仿佛他没有听懂,仿佛听到的只是他的幻觉。

“我……我是说……”

当勇气终于冲破瓶颈,虽然还是脸涨得通红,但百草已没有刚才那么慌乱。紧紧咬了一下嘴唇,她凝重严肃地回望着若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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