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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长胜堡。
孙一躺在苇索编成的吊床里,右脚打着石膏,夸张地架得老高。
昨晚一落地孙一就感觉右脚受了伤,估计是软组织损伤。可是随后赶来的一条龙和杨日天坚决不同意,认为是伤了筋骨。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不由分说就给孙一缠上了石膏绷带。要不是孙一见机得快,连袜子都得裹在石膏里。
现在孙一成了“重伤员”,得有人专门伺候,内疚的琪琪格一大早跑来寸步不离。孙一同她讲了一百遍,右脚是落地受伤的,和她没关系,小姑娘就是不相信。
孙一手里举着羊皮纸,问琪琪格:“丫头,这么说那天除了你,你们部落不少人都看见我驾着降落伞从头顶飞过?”
琪琪格坐在在孙一身边,正在给孙一洗袜子,回答道;“对啊,你从天这边拽着云彩一直飞到了天那边。我以为是一只大神鸟,一哥,你看我画的象吗?”
琪琪格的画充满了毕加索的抽象派风格,孙一点评:“脑袋太大了,把我画丑了!”
孙一一直认为到明朝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狗蛋,没想到实际上是琪琪格。从琪琪格部落到杨日天的树林子营地,至少有二十公里,这段距离自己是怎么飞过来的?老天爷把自己扔回明朝到底想怎样?
琪琪格抬起头,“一哥,我也想飞,你能教我吗?”
孙一打量打量琪琪格的身子骨,“丫头,我的降落伞是有最低体重要求的,像你这样的身体,上了天一股风就把你吹跑了。”
琪琪格坚持:“我可以背一口袋沙子飞天,就不会被风吹跑了。”
“那也不行!想玩我的伞必须有一百次安全降落的经验。”
“一哥,你看我马骑得那么好,就算成有一百次经验吧?”
“不行不行,两回事,安全第一,你看我的脚,你愿意你的脚也被石膏裹成粽子吗?”
琪琪格歪着头想象一下,自己和一哥一人裹一只大脚,看上去蛮配的,说道:“我愿意。”
孙一被打败了。
和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讲不通道理的。原来琪琪格迷恋自己歌唱的好,现在又加上飞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她。
孙一敷衍道:“等你教会通讯兵写蒙文吧,我教你一点飞行基础。”
“哎!”琪琪格高兴地把一只袜子晾在吊床上,跑去当老师了。
孙一叹口气,从左脚脱下另一只袜子,自己慢慢洗。
急性挫伤,讲究四个字,“rest”,“ice”,“compression”和“elevation”,合起来就是“RICE”,大米饭。翻译成中文就是休息、冰敷、加压和抬高。
休息就是最好的治疗。
院子里的通讯兵和孤儿,人手一块石膏石板,早早等着琪琪格老师。他们会打蒙文旗语,却不会写。
贾道士心惊肉跳地滴溜溜转,嘴里念叨着,“你们要敬字!敬字!可不敢在石板上写字!”
孙一白他一眼,大声说道,“贾道士你紧张什么!他们写的是蒙古拼音,不是字!”
贾道士回答:“番字自然不能算字,大家小心为上。”
孙一索性把贾道士叫过来,跟自己一起研究用蒙文字母拼写汉语。一来省得贾道士添乱,二来这几天孙一尝试用蒙文字母拼写汉语,遇到了不少问题,真的需要一位本时空的人帮助。
第一个问题就是中文特有的声调,后世流行的四声注音,在明朝并不适用。
孙一所熟悉的后世普通话,同明朝陕西话之间存在简单的声调对应关系。比如
普通话发阴平(一声调)的,陕西话都念轻声;
普通话发阳平(二声调)的,陕西话仍读阳平;
普通话发上声(三声调)的,陕西话发去声;
普通话发去声(四声调)的,陕西话发阴平;
普通话的妈、麻、马、骂,在陕西话里读成吗、麻、骂,妈。
陕西话因为没有上声(三声调),发音不需要拐弯,所以讲起来格外生冷犟倔。
孙一因为发现了这个规律,很快就学会了用陕西话同明朝人无障碍交流。
孙一发现,类似的规律,也存在于山西话和明朝官话。但是陕西话、山西话和明朝官话之间的声调又不相同。
有意思的是,孙一用陕西话、山西话或者明朝官话读古代诗词,有种阴阳顿挫的感觉,用普通话读就听上去不伦不类。
贾道士一针见血的指出,力德尔爷的家乡话——“普通话”,失去了诗词中的平仄对应!
平指平直,仄指曲折。用孙一能理解的话说,平声就是后世的一声调和二声调,仄声就是其余的声调,除了三声调、四声调还有一种后世已经消失的入声。入声在孙一听来,就是以短促的p(b)、t(d)、k(g,h)结尾的音。比如后世的“越南”一词的英文“Vietnam”,第一个音“Viet”中的t音,象被吃掉了一样。入声在山西话中大量存在。
平声读起来轻缓,仄声读起来重疾,形成了中文特有的顿挫感,古代的诗词歌赋甚至人名,对平仄都很注重。
比如五言绝句,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