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写给柳天下的,包裹里的进口巧克力也是送给柳天下的。我前五分钟还沾沾自喜来着,寻思着我的假想情敌居然真的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那我无形中也被提了好大一级,结果事实如此潇洒地告诉我,不管我如何愤怒,我在方三尺的眼里是透明的,我算不上什么威胁,多看你一眼都是抬举你。好哇,我也有借口和柳天下见一面了,我想问问他,气消了没?你男人托别人给你送好东西来了,光送来还不算完,还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显摆一圈。
柳天下在我面前愣愣地坐下,显然他也没预料到方三尺会送东西来,送的东西还是这么腐化这么小布尔乔亚的东西,我把那堆花花绿绿的巧克力拆开,就光明正大地摆在桌子上,摆在我们俩中间,我用眼神提问他:你看看吧,你觉得可耻不?
他的手足无措占了大部分,因此他顾不得与我置气,他抓紧裤线,要赶紧想想怎么办。我把信举起来,厚着脸皮巧克力可以缓解忧郁?送你点,里面有三种口味的,有黑不拉几的巧克力,有白色的巧克力,有带榛子核桃仁的巧克力,一次只能送你这么多,下次再送你,你看看你究竟喜欢吃哪个口味的?
别读了!柳天下突然像只身手敏捷的小豹子,冲上来一下撕掉我手里的纸,把方三尺带着歹意和心意的信撕成破烂,擦屁股都嫌它太烂。别读了。柳天下捂住耳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从我这里从来讨不到什么快乐,只有痛楚,对,只有痛楚。
我也没兴趣再理会那封信了,读别人非要显摆出来的隐私很恶心,就像听墙角一样恶心,难道我要听听方干部今晚又弄了他几回?他们俩是互相满意还是互相不满意?我随手拿起一块儿巧克力搁进嘴里,一块儿不够我又塞进去一块儿,直到我把自己的腮帮子塞成仓鼠那么鼓。柳天下看见落在脚边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情绪又激昂了起来,他痛恨我,他将这种痛恨化成十分幽怨的一拳砸在我的肩膀上,他训斥我,宛如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弟弟,弟弟太顽皮恶劣,伤透了他的心,可他能怎么样,他还是得苦口婆心地训下去。
柳天下说,别吃!还回去!都还回去!我不动声色地嚼了嚼嘴里的巧克力,心里有一丝惭愧,我真不应该吃,我在锦江路混的久了,以为酒生梦死之间,我偷你点钱,你拨弄我的感情不要紧,更别说仅仅是一点吃食,这不算欠,人人在锦江路上都可以这样,我偷亲你一口,只是因为你的脸蛋香滑,我可没有别的想法,我们互不相欠,可在这里不一样,你收了我用巧克力递出来的感情,你就得还给我,你用什么还?当然你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就用它来还,不然越欠越多你总有还不上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