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全身气势一瞬变得冰冷,他抬手打断,目光如冷凝的刀锋:“他们所求为何朕知,等到今日,也该有个决断,免得人心惶惶。告诉他们,朕肃清朝纲决心不变,那些罪臣如薛平、赵忠等罪大恶极者势诛九族、夷三族,其余罪臣株连阖族,让人拟旨,择日斩杀!”
张庆手一抖,抬头惊声道:“万岁爷……”
皇帝冷冷看他一眼,继续朝前不再停步。
张庆吓得低头躬身连忙应是,不再多语。
等那明黄色的身影离去后,他心焦地搓手,心急如焚。
前朝风风雨雨他自是知晓,齐嬷嬷也同他说过,范公和谢公那些老臣更是为了此事而来。
要杀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一来怕万岁爷名声有损,将来得个暴君的名头,希望皇帝能改变心意,哪怕慢慢来也好,不要一次杀那么多。
二来是有些人犯的过错,实在没到株连阖族的地步,范公他们是想让万岁爷饶了那些人的族人。
没想到这一催促之下,竟让万岁爷直接下了旨意。
张庆大惊失色,却不敢劝也劝不动,连齐嬷嬷也劝不了,如今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能劝得动,那便是莲主子……
只是……
唉……
他狠狠一跺脚,心中更是悲戚不止,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办为好,最后只得去办。
两个旨意,他先去办第一个罢,待办好后若无转机,那他实在也无法子了……
张庆知他是投机取巧之法,不应这么办,到时便是杀了他剐了他,他也无怨无悔。
他疲累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天,心中祈求: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瞧瞧吧,莲主子那般好的人,为何让她有此一劫,快些让她醒来吧,便是为了天下苍生,也快些让人醒来吧……
苍澜院内,皇帝朝着主殿走去,走到主殿东侧殿门前踏步进去。
殿中之人见了他纷纷行礼,齐嬷嬷见他回来,希冀地看着他,希望他出去这一趟找到了症结所在,能让人醒来。
苏然一双眼又红又肿,听到传来动静,她起身也看了过来。
皇帝心头一痛,他不知道有何法子让她醒来,那女童的尸首,他只是猜测同她有关,兴许就是她嘴里的“小画眉”。
他沉默片刻,只说熬了一夜都累了,这里有他,让齐嬷嬷和苏然都先回去吧,将所有人挥退。
便是他听了那些事,都如剜心挖肉般疼痛,他怎能好让他们知道,他们又怎么受得了?
齐嬷嬷黯然地让人扶着她出去,苏然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硬撑着走了出去。
转眼殿中只剩他,和她。
人近在咫尺,他竟是生了一丝胆怯,想起过往种种,想起当初她的天真稚言,他以为是玩笑的话语,原来字字透着血泪和凶险。
她曾不经意间说过:“人有双腿,是会走的,去了人生地不熟之地,用化名保险一些。”
他想,原来是这样,定是逃命途中,不得已学会藏匿的法子吧……为了生存,为了尽可能躲避危险,将自己乔装成了乞儿……
又听她曾说过她水性很好,“……我水性真的很好呢,曾经我自己一人在一条大河上游,那才是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