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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宪刚道:“疯子,我向你保证,秦敢买枪只是为了防身,绝对没有案底。”
“这事说来话长,你到了成津再到我办公室。”
放了电话不久,邓家春的电话又来了:“侯书记,有个情况要汇报,关于秦敢的事情。”
侯卫东道:“我马上回办公室,你等着我。”
打了两个电话,侯卫东这才回到宣传部会议室,与朱介林和王辉握手,道:“上午的采访就由梁部长全程陪同,中午我敬大家的酒。”
与段英握手时,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却是各有意味。侯卫东当了县委书记以后,肩负着重大使命,将儿女情事放下了。至少在当前一波三折的严峻局势之下,他并没有太多的心情关注男女之事。
侯卫东与段英握手后,又特意交代梁逸飞:“梁部长,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一定要接待好。”
梁逸飞扶了扶宽大的眼镜,道:“侯书记放心,中午在成津宾馆,等你过来开席。”
在县里工作,如果市里部门领导来了,县委书记能出面作陪,这对各部门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一来说明领导对本部门重视,二来说明与县委书记关系好。梁逸飞在部门混了多年,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竭力邀请侯卫东来吃午饭。
段英与侯卫东简短地交流以后,退到几位领导身后,暗中看着侯卫东。她离开沙州到了省报,对她来说,人生在几年的时间里有了一个彻底变化。以前在县里时还得仰仗着刘坤父亲,到了市里基本上就脱离了原来的生活。进了省报以后,她再看益杨的人和事,就带着些俯视的眼光,但是对侯卫东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些仰视。
她经常回想起初出社会,在益杨绢纺厂里随时可能下岗的忐忑不安的心情。这一段经历在她内心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在梦境里,还时常会出现下岗姐妹痛哭流涕的画面。就在那一个灰色、焦躁的夏季,她在益杨汽车站偶然遇到了侯卫东,这个充满着阳刚气息的男人,给了她极其宽厚的肩膀。但是,侯卫东终究只是别人的风景,两人如方向不同的铁轨,在人生的某个大站交汇之后,又很快分开,越来越远,最终只能遥遥相望。
“今天见了面,就断了这一段永远没有结局的感情。”段英已经准备结婚,可是见了侯卫东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默默下了决心。
出了宣传部办公大楼,侯卫东暂时将王辉、段英抛在脑后,他给曾宪刚打了电话:“你现在在哪里?到了成津以后直接到我办公室来。”
上了楼,见到一身警服的邓家春。邓家春表面看上去是黑脸冷汉子,其实甚为精明。他是成津县委常委、公安局长,是县领导,又是公安局领导。他在穿衣服上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凡是县委开会,他一律穿警服,显示其公安局长的身份。而在公安局开会,他则穿便服,在满屋警服中别树一帜,用来突出其县委常委的身份。
今天给侯卫东汇报工作,他穿了警服。
“罗金浩连夜审讯了秦敢,秦敢咬定他没有买枪,后来他要求见侯书记,说是你的侄儿。”邓家春话说了一半,还有一件事情未说。罗金浩所带队伍原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可是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致使方铁车祸死亡。这给了罗金浩极大的压力,他脾气开始暴躁起来,在审讯秦敢时,见秦敢不肯老实招供,忍不住动了手。
秦敢见势不对,道:“我是侯卫东的侄儿,益杨县上青林的人。”
罗金浩停了手,问了些基本情况,也就信了,向邓家春作了报告。邓家春觉得此事有些麻烦,立刻赶往县委。
侯卫东道:“我在上青林工作的时候,是独石村的驻村干部。秦敢的父亲秦大江是独石村支部书记,与我是很好的朋友。当时益杨黑社会黑皮等人想控制上青林石场,多次与上青林的几个石场发生冲突,秦大江被枪杀。从这个角度来说,秦敢自称我的侄儿,也不算错。”
邓家春闻言心中一动,道:“我查了秦敢的资料,他是去年到的成津,顺发铅锌矿一直与永发铅锌矿有矛盾,他买枪一事应该是事实,只是我们没有找到那支枪。”他停顿片刻,道,“能否利用秦敢这层特殊的关系,让他做内线?这样有利于整个案件的侦破。”
从内心深处,侯卫东不愿意秦大江的儿子介入成津的浑水之中,但作为县委书记,他希望能尽快将成津涉黑势力连根拔出,稍有权衡,道:“这要征求他的意见。”
邓家春又道:“公安局有不少人与矿上有联系。据小罗讲,飞石镇派出所的那位联防员和永发铅锌矿有关联,故意带了一条岔路,所以我想让罗金浩单独发展一些内线,掌握准确情况。”
在公安局里,有专门掌管内线的民警。这原本是公安局破案很重要的力量,但是邓家春和罗金浩都是外来人员,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还有待进一步观察。这给破案工作带来了一些难度,邓家春正在通过各种渠道建立自己的班底。
侯卫东道:“具体细节我不管,凡事按照有利原则办理就行。还是那句话,县委、县政府对你充分支持,你尽管放开手脚干,我绝对会站在你这一边。”
邓家春一块石头也就放了下来,急匆匆回到局里,他要将方铁非法持有枪支的所有材料收集齐全,以应付极有可能到来的风波。回到了局里,他将罗金浩叫了过来,道:“我要见秦敢,亲自与他谈一谈。你去再查一下方铁的材料,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11点,曾宪刚赶到了成津县委大院。杜兵在楼梯口等着他,直接将其领到了侯卫东办公室。侯卫东吩咐道:“我这里有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来打扰。”
曾宪刚戴了一副国外进口的茶色眼镜,将独眼掩饰得很好,看上去就是一位时尚的硬汉子,与当日在上青林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两人稍作寒暄,侯卫东道:“上青林石场生意不错,你在岭西的日子也还可以,秦敢何必到成津来搞铅锌矿?这里面水很深。”
曾宪刚最了解内情,道:“宪勇和秦敢两人胆子都大,路子也野,看到铅锌矿老板一夜暴富,也就动了心。现在投入已好几百万了,还没有收回成本,让他们退出去不可能。”他又道,“疯子,你是县里老大,放不放秦敢,还不是你一句话。”
屁股决定脑袋,这是流行于岭西官场的著名谚语,既然流行,就有道理。侯卫东如今是成津县主持工作的县委副书记,所处位置、所承担的任务自然与曾宪刚不同。曾宪刚是从单纯的友谊出发,想放秦敢出来,而侯卫东心里想的事情就要复杂得多。
“宪刚,秦敢和曾宪勇在顺发铅锌矿投了多少钱?”
“我给了他们两百万,秦敢从上青林石场那里拿了几十万,还有卖钨砂矿的钱,到了现在,总共投入在七百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