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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星阑侵入阮霖洲的精神中,瞬间便被血煞汪洋淹没。
在阮霖洲的回忆中,他被浸没在一片充满蛊毒、丧尸病毒、鲜血脓液的人工湖泊中,遭到百虫噬咬,同时被病毒入侵。
他的意识昏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父亲,再给我一次机会。”
也是凭着这股仅剩的执念,他忍受着剧烈的痛楚,从血液湖泊中浮起,大口喘息。
与陈铬面目极为相似的九黎姜氏大巫,陈清,正站在湖泊中央的一块圆形祭台上祈祷。
她的面容稚嫩,神情充满痛苦,双手摁在胸前,继而打开:“兵祖佑我,重返中原之日,便是报仇雪恨之时。”
漫天金雁齐齐自空中俯冲而来,投身进入血液湖泊。仿佛飞蛾扑火,金雁悲鸣,却不曾停止动作。
一只手“啪”地从血祭池中伸出,拍在陈清脚下的祭台石板上。她满眼露出惊讶,不顾族人反对,从其中将阮霖洲救了出来。
数日后,阮霖洲从剧痛中转醒。
他被关在一个笼子中,其实本身就无法动弹,只不过……他把手伸到面前,便知道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病毒腐化,却因为蛊虫遍布,而暂时达到了一个危险的平衡。
“蒙恬率领五万秦兵,将血枫山团团围住,大巫,如何是好?”
“穷山恶水,为何而来,他怎么说?”
“前几日飞星坠地,他要我们交出陨铁,否则便要烧山灭族。”
“陨铁?没有陨铁,只有那绿眼睛的男人。你们先与他周旋一阵,我自有计较。”
众人告退,陈清走到阮霖洲面前,喃喃自语:“我又能有何计较?数千年过去,亿万金羽火鸟被无辜献祭,仅有那病毒得存,哪里寻到什么操控的法门?”
阮霖洲:“我……有办……法……”
陈清惊呼:“你还未死?”
数日后,血枫林下已变成一片火海。
陈清守在阮霖洲身边,给他绑了绷带,喂药:“暂时压制你体内的蛊毒,阮先生,我知你难受。”
阮霖洲正要说话,却听得其余姜女前来禀报:“大巫,秦国人杀上来了,他们屠了咱们七个寨子!”
哐当一声脆响,陈清愤怒地摔碎药碗:“欺人太甚!他们到底要什么东西?”
姜女:“他们说我们知道,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阮霖洲这才发声:“他们……要……病毒,丧尸……”
“尸兵?”陈清嗤笑,道:“若我们能操控尸兵,便也不会数千年来躲在这蛮荒之地,早领兵夺取中原了。”
阮霖洲动了动手指,浑身浮现出黑色的灵气:“你们……没有……试过?”
陈清:“血祭池中的祭坛,埋着兵祖的头颅,那颗枫木是我族秘宝,却与尸兵毫无干系。池水并非清水,而是数千年来,亿万只金羽火鸟以身献祭,飞入其中,自愿受到病毒腐化,以期将其保留。我们根本没有黑石,那石头被姜尚偷去,不知遗落何处。”
阮霖洲:“你们可操控蛊虫,再以蛊虫,操控尸兵。”
陈清:“不得其法。”
阮霖洲:“我,身受百蛊噬心,有所悟,教你。”
仅仅两日后。
秦兵慌忙逃窜:“大人!全军覆没,姜女带着……带着尸兵前来!”
蒙恬眼神复杂,沉重地点点头:“为国捐躯,不枉此行。再杀!”
秦国军队气势恢宏,舍生忘死地向前冲锋,姜氏只有寥寥数十名尸兵,顷刻间便被屠戮殆尽。
所有人被围在一个山头上,陈清气得双眼泣血:“难道我九黎苗蛮,便连这一隅蛮荒也不能居住?中原人,为何迫我至此!”
阮霖洲放眼山下:“我的估计还是太乐观了,抱歉。”
陈清咬牙:“再炼尸兵!金雁,以血还血!”
阮霖洲当即阻拦:“不可,丧尸是非自然的东西,以人炼尸,操控它们作战,实在有违人道。太残忍了。”
姜女前来禀报:“大巫!秦国人俘虏了千名姐妹,将它们扒光衣服……说……若是我们不交出尸兵……”
阮霖洲震惊至极,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数日后,蒙恬领着秦军,陈清带着浑身绑满绷带的阮霖洲,相互对视。
阮霖洲:“愿为秦王马前卒,建阴兵军团,助王征战天下,统一四海。”
蒙恬:“识时务者为俊杰。”
阮霖洲拿出一份帛书,由金羽火鸟送到蒙恬手中:“一些条件,望秦王能够不计前嫌,与我们达成共识。”
蒙毅看也不看:“允!”
第二日,九黎姜氏带着数千只被阮霖洲改造后,冲入血祭池却腐而不死的金雁,跟随秦国军队,浩浩汤汤驶入中原。
阮霖洲:“她们为什么不去?”
陈清:“她们是冥顽不灵的那一派,自觉使命在身,以血肉供奉兵祖,自称为白姜。”
阮霖洲:“到时候让她们多送些丹砂过来,互通贸易,咱们把金银财帛送回来,总不能真的跟秦国合作。”
陈清:“听你的,谢谢你。”
阮霖洲无奈叹息,伸手摸了摸陈清的脑袋:“别那么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陈……清。”
此后,陈清为赵政展示巫蛊术,操控丧尸的法门。命白姜于血枫山中开采丹砂,输送至秦国,供赵正炼丹之用,以积敛金银财货。
阮霖洲制定了详尽的尸兵军团实验方法,派遣秦国武士前往国境线外两军交战地,包括井陉矿场在内的多个奴隶与战俘集中营,以敌国人为对象作腐化金雁为载体转化丧尸、批量操控的实验,在陈铬与李弘带兵反抗前夕,取得成功。
第一支尸兵部队与陈铬、李星阑擦肩而过,行经崤山进入咸阳。此后,它们开始编队作战,如一张巨兽之口,咆哮着向着六国张开。
秦王宫中,阮霖洲的蛊毒反复发作,陈清想尽办法为他化解伤痛。
阮霖洲摇头:“生死有命,无须强要逆天而行。你九黎敬畏自然,当明白这道理。”
陈清无声落泪,道:“老师,你救我姜氏一族于危难。”
阮霖洲:“我是害了你们,害了所有人,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注定一事无成。”
陈清:“姜氏女子,俱是为了自己而战,中原人、秦国人,逼迫我们至此,纵使两败俱伤,亦要教他们尝到苦头,以报兵祖与九黎惨死于炎黄手下的血海深仇。”
阮霖洲:“仇恨令你迷失自我,凡事不该太过执着。清女,如果我死了,帮我找到陈铬,他跟你长得很像。善待他,如善待我一般,我对不起他。”
陈清:“你不会死,老师,我倾其所有与赵政交易,他允我事成后使用复生阵,只待找到伏羲琴便是。还有,你的人活得好好的,无须挂心,我待你去新郑城外看看他吧?”
深刻的痛苦折磨着阮霖洲,让他的灵魂血肉模糊。
他的体内带着数千年来惨死于血祭池中怨灵形成的煞气,内外双重折磨,令他越来越疯狂。
某日,金朝送来一颗女娲石,充盈的灵气缓和了阮霖洲的痛苦。
他寻到陈铬,帮他们躲过追兵,向墨者发出一封接应信函“今日领二人从北门出王城”,听见陈铬与袁加文低声说话。
稍停片刻,则向陈清发出一封书信“与旧友赴地堡外出寻黑石。”
他捏着这张卷成小筒的羊皮卷,在掌心反复卷了几下,汗水沾湿一些墨汁,令那个“友”字晕染开来,变得模糊不堪。
墨家地堡,金朝以鸟喙啄开窗扉,阮霖洲心中不愉,问他“所来何为?”
金朝撇撇嘴“大巫之命,护你平安。”
说罢,从翅膀下扯出一个小皮囊甩给阮霖洲,道:“女娲石灵气太盛,若是不想被他人疑心,平时装于此袋中,可将气息掩盖。”
阮霖洲低头,看见皮囊上挂着个小坠子,刻两字“思君。”
他摇头哂笑:“是思君,还是思她入主中原的野望?金朝,封神、法器,你都听到了多少,告诉她多少?”
金朝不答,飞走了。
时光倒回三十年,那是一片沙漠……
阮霖洲的脸忽然浮现在整个幻境的天空上:“你们对我这么感兴趣?那就不要出来了!”
陈铬的声音:“李星阑?你都看到了?”
李星阑的声音:“陈铬?谁送你进来的?”
李星阑与陈铬的意识都发现了彼此,却寻不到对方的存在,一阵晕眩,天空被一支长箭射破!
机械双翼倏然一收,钟季收起长弓,横陈面前,足尖点地轻盈落地,背上跳下来一个幼弱的少年。
田安抱着一个花纹繁复的铁匣子,眨眼:“陈铬,才几个时辰不见,你怎的又变傻了?四人停在这地方一动不动,是做甚呢。”
陈铬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四人已经走到祭坛上方,面对面与姜望君对着。她的胸膛中破开一个血洞,然而却没有鲜血流出,双眼紧闭,安然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