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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颠倒错乱,仿佛坠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
两股未知的力量,在虚空中相互纠缠拉扯,几乎要将陈铬撕得粉碎。他如溺水般飘荡于时空的乱流中,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努力感知周遭的世界,发现自己似乎正在穿越一条刺破时空的隧道。
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历史,在这一条通道的搅扰下,变成一片片散落开来的玻璃碎块,带着锋利的棱角纷至沓来,利刃般穿过他的灵魂,令他痛苦不堪。
千万年的信息如汪洋奔流,透过每一寸皮肤汇入他的身体,数千亿个神经元瞬间被点亮,彼此之间发射出闪光的信号。
陈铬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变成因过载而接近爆炸的机械蜂窝,顷刻间便被冲击至崩溃,但他不能就这样湮灭与世间,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责任与牵挂。
“啊啊啊啊啊——!”
陈铬用尽全力尝试摒弃一切杂念,仅专注于眼前的一个时空,碎片的流动忽而凝滞,并随着他的心念而再次缓慢流淌,就像进入了一个失重的真空,万事万物与温柔星海中飘荡。
一片历史飞落眼前。
整个世界忽而回到数千年前,原始蛮荒的大陆充满着危机。
巨龙蜿蜒扭动遨游天际,凤凰的羽翼遮天蔽日,长蛇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毒信。人类与妖怪混杂而居,各个部落紧密团结在一起,方能与自然送来的灾难相抗衡。
世界破碎,化为一道璀璨的流星雨,最终复归于身后的黑暗。
一片历史飞落眼前。
整个世界地覆天翻,流血漂橹,恶鬼漫山,它们的双眼发出莹莹绿光,喉咙中机械性得摩擦出“咯咯咯”的叫声。
浑身血肉外翻的战士,衣不蔽体的女人,骨瘦如柴的少年少年,甚至于刚刚初生却没有襁褓包裹的婴儿,部落中的每个人都是战士。他们投掷出长矛、射出箭矢,刺穿丧尸的头颅,经过艰苦卓绝的抗争。
终于在某一天,一名英雄找到了一切灾难的源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的方石!人首蛇身的男女相视一眼,同时激发出滔天巨浪般的灵气,将那块黑石锁于灵气罩中握于掌心。
世界破碎,恐惧、快乐、绝望、希望化作千万碎片,向身后飞去。
陈铬一眨眼,一片历史猛然飞落眼前。
随着战争胜利,成千上万的丧尸被一位强大的人类女祭司以灵力引导,行至一处巨坑当中。狂风怒卷,雷电飞落,巨龙卷起漫天暴雨,鲲鹏背负半个南海的汪洋,最终将所有的丧尸尽数淹没于水中。
天地重归宁静,然而人类女祭司却耗尽心力,倒在地上。
人首蛇身的女人则双手摊开掌心朝上,以灵气托举着一枚琉璃似的圆石,五光十色的灵气从圆石中被激发出来,源源不断注入人类女祭司的灵台,女祭司在众人的欢呼中悠悠转醒。
人首蛇身的男子则眉头紧皱,低着头注释手中的一把蓍草,面前摆出一副蓍草拼就的草图,隐约勾勒出先天八卦的模样。
世界破碎,牺牲、胜利、臣服、圈里化作千万碎片,散落黑暗中。
一片历史飞落眼前。
人类女祭司被救治恢复后,不顾众人反对,在蛇身女人的嘶吼下,催动所有魂魄,汇聚八荒六合的灵气,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于高台上引来一道九天雷煌!滚雷落在黑石上,瞬间将石块击碎。
那一刹那,黑夜亮如白昼,无数陨石如同暴雨般坠落,硝烟弥漫火光通天,生灵如同蚂蚁一般仓皇奔逃,鲜血竟将海洋也染红。但人类却并未因此而灭绝,他们躲进山洞甚至于藏身地底。
人类女祭司因极为虚弱,终有一日彻底失去任何生气。人首蛇身的男人眼中流下血泪,自一枚天外陨石中采下金属,炼制出一把瑶琴。又经过数十年,他寻得到地下一个灵气汇聚处,水流拐角,高山险峻,命人凿开山体,拓宽平地,以陨铁与矿石造出一个太极八卦双鱼形的巨大法阵。
人首蛇身的一对男女各坐在一处阵眼上,琴声响起,琉璃石块滞空,洞穴中灵气爆沸。女祭司的尸体浮空,最终缓缓睁开双眼,再次活了过来。然而她的眼神空洞无神,根本不是活人。
这对人首蛇身的男女泣血倒地,瑶琴崩毁,琉璃石块不知飞往何处。
一片历史飞落眼前。
火光穿过大气层,在万千陨石中坠落地面。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硝烟散尽陨石停歇,一片狼藉的神州大地,终于复归往日的安宁。
陈铬仿佛跌进一个无限循环且无法醒来的恶梦中,不知被什么情绪所感染,哭得泣不成声。似乎变成个幼弱的孩童,不知所措地哭喊着:“大哥……救命哇——!”
“小弟,哭什么?”姜云朗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陈铬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被紧紧搂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大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说:“现在不是陈主席了吗?快醒过来,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陈铬像是一只翘着尾巴的猫,姜云朗大手一撸,只会令他把尾巴翘得更高。果然,这少年仅仅只是歇了一口气,继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我们就要去咸阳找你了!大哥!我……好想你……你在哪啊?”
姜云朗将手指插|进陈铬发间,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就如同所有变故发生前的那天下午,就如同这个恐怖故事开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安慰陈铬,低声说:“我们到了,小弟,醒醒。”
陈铬泪眼婆娑,只见大哥的身影如同烟雾消散,自己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不过多久,耳边传来一阵“啪啪啪”的响声,脸颊上疼痛难忍,他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正正撞在袁加文的脑门上,将对方苍白如纸的皮肤,撞出一块鲜红的圆形印记。
袁加文苦笑:“唉!小弟,你可算是醒了。哭着喊着往我身上蹭,又亲又抱,还一直喊哥哥。嫂子也是个弯的,好难才把持住啊。”
陈铬连忙将袁加文推开,却发现浑身乏力,只能虚弱地喘气:“我才……不会,这是……哪儿?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袁加文也好不到哪儿去,额头上全是汗珠,声音低沉沙哑,虽然能够连续说出完整的句子,却显然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低声说:“别闹,我觉得情况非常不妙。嘘!别出声,这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