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纳尔大师看着他喝不兑水的葡萄酒,不禁长叹一声。
“我的表弟波尔多斯,再吃些蚕豆吧?”科克纳尔夫人说,但她的语气好像是在说,“相信我,别吃它。”
“我要是吃它,那才见鬼呢!”波尔多斯低声嘟囔,然后他提高声音:“谢谢,我的表姐,我已经饱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波尔多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诉讼代理人一遍又一遍地说:
“啊,科克纳尔夫人!我要向您祝贺,您的这顿饭真称得上是丰盛的宴席啊!天啊,我已经吃光了吗?”
科克纳尔大师已经喝光了他的汤,吃光了那两只黑色的鸡爪和一块稍微带点儿肉的羊骨头。
波尔多斯感到上当了,就开始卷胡子和皱眉头,这时,科克纳尔夫人的膝盖凑上来碰碰他,让他忍耐一下。
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菜再上来,看到诉讼代理人的眼色和科克纳尔夫人的微笑,办事员们慢慢站起身来,叠好自己的餐巾,接着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去工作吧,年轻人,一边工作一边消化。”诉讼代理人庄重地说。
办事员们离开了,科克纳尔夫人从一只食品柜中取出一块乳酪、一些木瓜果酱和一块她亲自用杏仁和蜂蜜做成的蛋糕。
科克纳尔大师皱皱眉头,他觉得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波尔多斯咬咬嘴唇,因为他看到这顿午餐简直就没什么值得一吃的东西。
“这才是真正的宴席!”科克纳尔大师在轮椅上摇晃着身体高声道,“真正的宴席啊!”
波尔多斯看了看身旁的那只酒瓶,他想将就着喝些酒,吃点儿面包和乳酪当午餐,但瓶子是空的;科克纳尔夫妇似乎根本没有觉察。
“就这样吧,”波尔多斯心想,“我知道怎么办了。”
他舀了一小勺果酱,舔了舔,然后尝了尝那粘牙的蛋糕。
“现在,”他想,“我已作出了牺牲,如果看看她丈夫的柜子,那我也许会更加倒霉。”
科克纳尔大师享受完这顿美餐之后,感到需要休息一下。波尔多斯希望他在饭厅内就地休息,但是诉讼代理人却坚持要回书房,还大声嚷嚷要躺在大柜子前面,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把双腿搁在柜子上。
诉讼代理人夫人只得把波尔多斯带到隔壁房间里,两人开始谈判重归于好的基本条件。
“每星期您可以来吃三顿饭。”科克纳尔夫人说。
“谢谢,”波尔多斯道,“我不想太过分,而且,我还要考虑筹措装备的问题。”
“可波尔多斯先生,您部队里的装备究竟包括些什么东西啊?”
“噢,包括的东西很多,”波尔多斯道,“火枪手是士兵中的精华,他们需要很多其他士兵都不需要的东西。”
“请讲得再详细点吧。”
“总共会花费……”波尔多斯喜欢说总数。
诉讼代理人夫人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要多少?”她问,“我希望不要超过……”
“噢,”波尔多斯道,“不会超过两千五百利弗尔,只要节俭点,有两千利弗尔我也可以办好这些事。”
“主啊,两千利弗尔!”她惊讶地叫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呀!”
波尔多斯做了个鬼脸,科克纳尔夫人知道他的意思。
“我得问问详细情况,”她说,“因为生意场上有很多亲朋好友,让我去买东西,要比您去买便宜。”
“噢!噢!”波尔多斯说,“如果您刚才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就好了。”
“当然是,亲爱的波尔多斯先生!首先您是不是需要一匹马?”
“一匹马。”
“那好,我刚巧有办法。”
“啊!”波尔多斯兴奋地说,“那么我的马落实了,接着我需要全套鞍辔,这套东西只能由火枪手自己买,价格不会超过三百利弗尔。”
“三百利弗尔!就算它是三百利弗尔吧,”诉讼代理人夫人愁眉苦脸地说。
波尔多斯笑了,他还留着白金汉送的那套鞍辔,也就是说,他把三百利弗尔放进了自己的腰包。
“此外,”他接着说道,“还有我的随从骑的马和我的旅行袋,至于武器,我全都有。”
“您的随从的马匹?”诉讼代理人夫人犹豫不决地说道,“您简直像一位大公爵,我的朋友。”
“噢,夫人!”波尔多斯说,“难道我是乡下人?”
“你误会了,我只想说,一头健壮的骡子有时和一匹马同样气派……”
“一头健壮的骡子也可以,”波尔多斯说,“我见一些西班牙贵族的随从都骑骡子。但科克纳尔夫人,骡子头上要戴羽饰,颈上要挂铃铛,您知道吗?”
“这您不用操心。”诉讼代理人夫人说。
“现在,只剩下旅行包了,”波尔多斯道。
“噢,这您根本就不用担心。”科克纳克夫人高声说,“我丈夫有五六个旅行包,您可以用一只最好的。”
“那么,您那只旅行包是空的吗?”波尔多斯问她。
“当然是空的。”诉讼代理人夫人回答。
“可是我需要的,”波尔多斯高声说,“是一只装满东西的包啊,亲爱的。”
科克纳尔夫人又叹了几口气。
其余的装备也一一讨论过了,结果是由诉讼代理人夫人拿出八百利弗尔,外加一匹马和一头骡子。
条件说定后,波尔多斯便要告辞。她想把他留下来,可波尔多斯说队里有些事等他处理,诉讼代理人夫人不得不让步于国王的公务。
于是,波尔多斯饿着肚子悻悻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