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侯云歌的印象中,对穿着殷红如血袍衫的人,并不陌生。
正是让女子闻名变色的采花大盗,百里非尘。
就趁附近众人身中迷药之际,夏侯云歌身体一飘,便已被百里非尘抱着冲入半空。
一切的惊变发生的极快,不过在短暂须臾之间。
而街上那些侍卫,都已身中迷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夏侯云歌被人劫走,几个起落便已隐入林密错落的楼阁之后消失不见。
而那些黑衣刺客,亦飞上屋顶,追随而去。
等到街上远处的官兵追击而来,哪里还有那红色的身影半点踪迹,只能顺着方才消失的方向匆匆追去……
大红色的身影,在蔚蓝无云的天空下,格外显眼。
那些追来的官兵,也只能看着那一抹红色速度极快地,越飞越远,再难追击。
“怎么是你?”
夏侯云歌难得安静伏在百里非尘怀中,口气带着几分惊讶。
“云歌,我冒死前来相救,怎么也要多些感激的表情吧!”百里非尘戏谑一声,望着夏侯云歌的目光,多了几许柔情。
“救命之恩,我当然感激了。”夏侯云歌忙垂眸避开他火热的目光,脸上还是有一点点遮掩不住死里逃生的欢喜。
“你的感激太平淡了,我都没看出来。”百里非尘不满道。
“手舞足蹈的感激,我不会。”
“我只要你笑一下。”
夏侯云歌的脸色变得更加紧绷,百里非尘抿着唇角,噙了一丝调笑。
忽然,百里非尘长臂一紧,将夏侯云歌紧搂在怀中。夏侯云歌没有推开,她机敏的耳朵也听到了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一只箭矢擦身而过,百里非尘红色的袍袖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没想到前面也有埋伏,众多手持弓箭的官兵,平地而起,拉满弓弦,羽箭纷密如雨线,划破长空纷纷射来。
百里非尘赶紧纵身飞高,躲过锋利箭矢。
夏侯云歌心底蹿起一股寒意,若百里非尘的动作再慢毫厘,那些羽箭便是穿身而过了。
“皇城如此危险,你还敢以身犯险,勇气可嘉。”夏侯云歌紧搂住百里非尘的窄腰,服帖的窝在他怀中。
她可不想成为流矢下的亡魂。
“左右你的夫君也要杀我,与其让他费尽心思到处找我,不如我主动现身。”百里非尘脚尖踩过一片屋顶碎瓦,飞身蹿了出去,又一批羽箭擦身而过。
随后众多黑衣人挥舞长剑,将林密的羽箭抵挡。为百里非尘的逃脱,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你倒是善解人意的很。”夏侯云歌哼笑一声。
“他杀不了我,还是我来杀他吧。”
“方才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夏侯云歌的心口猛然一紧。
百里非尘扬唇一笑,“不然云歌以为上官麟越真的只是泛泛莽夫之辈?自泄行踪前来救你?”
夏侯云歌的心口又收紧一分。
“我正是利用轩辕长倾急于抓住上官麟越,略施小计,他就上钩了。”百里非尘加快速度,试图甩开身后那群不住涌出来追击的侍卫。
“你要杀了轩辕长倾?”夏侯云歌低声问。
百里非尘挑眉,“云歌,舍不得?”
“才没有!”夏侯云歌喝道。
百里非尘撇下嘴角,“我还以为,他想杀你,你还舍不得他去死。”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百里非尘笑着点点头,“这个机会我给你。”
夏侯云歌袖中的手,抓紧拳头,静默无声。
百里非尘的手臂更加收紧,夏侯云歌只能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内。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不住敲打她的身躯,莫名觉得浑身发热。夏侯云歌安静隐忍,现在百里非尘是她唯一的一线生机了。
“你又想利用我什么呢?我可不会忘记,在芳华殿,是你设计我与上官麟越有私情,一切的流言蜚语,也始于此。”夏侯云歌心下疑惑纷起,百里非尘和夏侯七夕的关系,有没有到为夏侯七夕报仇的程度?
百里非尘好看的面皮上多了一丝落寞,一对桃花眼微微眯起,笑意却不达眼底,“真是个记仇的女人。”
“你们男人不见得就比我大度。”
“至少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了。”百里非尘扯碎身上一片红色料子,抛在地上,随后一个掠身而起,转换了路线。
百里非尘故意留下线索,就是要混淆视听。
“我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吗?”夏侯云歌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眼光细细看着百里非尘。
“你对我热情一些便是对得起我了。”百里非尘面色无异,笑容依旧如往昔般带着几分调戏。
夏侯云歌冷下脸色,“你还是快些吧,我可没心情与你一起成为刀下亡魂。”
百里非尘竟然落在屋顶上,静止不动了,“能与美人一起共赴黄泉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如果你想这样我也不介意,反正我也是要死之人了。”夏侯云歌扯下一块衣袍上的碎片,就要丢在地上,被百里非尘一把接住。
他笑起来,声音清朗如清泉咚咚,“哈哈哈,若能与美人做一对戏水鸳鸯,总好过成为两座孤坟。”
百里非尘只是稍做休息,便纵身而去,这一次的速度让那些侍卫再连他的丝毫踪迹都难追寻,只是扎眼之间便从视线里消失不见。
这才是百里非尘的真正实力。
百里非尘没有直接带着夏侯云歌出城,而是去了一户荒废无人的民宅。
夏侯云歌知道,百里非尘能入得了皇城一定出的去。很可能,百里非尘秘密潜入皇城的通道正是夏侯七夕在宫里寝宫的那条密道。
若真的可以从那里逃出去,就彻底能逃出轩辕长倾的掌控了。
只是……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夏侯云歌冷声问。
百里非尘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流光,一袭红袍在风中飞扬如盛开的木芙蓉。
“看心情。”他道。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夏侯云歌的下颚,“也要看云歌的选择,如果你愿意跟我,我就找个地方金屋藏娇自此谁也找不到我们。”
夏侯云歌一把打开百里非尘的手,“我也看心情。”
“哦?那么云歌,是心情好选择跟我走呢?还是心情不好,跟我走?”
“看心情。”
百里非尘长臂一伸,将夏侯云歌固定在怀中动弹不得,“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回答。”
夏侯云歌挣扎不开,索性不再挣扎,仰头一脸冰冷地问百里非尘,“你到底打算带我去哪里?送我去祁梓墨那里?”
百里非尘忽然没了声音,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多了几分凉意。
“如果,左右横竖都是死,我愿死在皇城!至少,会更有尊严一些。”夏侯云歌无比的清楚,若再落到祁梓墨的手中,他一定不会放过她,他会将她活活折磨死。
“我不会让你死。”百里非尘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又能做得了谁的主!”
百里非尘终究是祁梓墨的手下,必须听令于祁梓墨。
果然,百里非尘又没了声音,只一对眸子深深的挣扎地望着夏侯云歌。
“……”百里非尘轻叹一声,拥紧夏侯云歌入怀,下颚抵在夏侯云歌的头顶。他的声音很低,低得轻易就被寒风吹散。
“你不要那么坚强,让人心疼。让我……总是狠不下心。”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夏侯云歌抓紧拳头,故作冰冷的声音道。却在下意识里,收紧双臂,抱住了百里非尘。
在这样寒冷的初冬季节里,百里非尘给了她潜意识里最想要的一丝温暖。鼻头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赶紧闭上眼,靠在他结实的怀抱里。
“这一刻,你终于像个柔弱女子了。”百里非尘含笑的眸光里,泛起一丝心疼,侧脸紧紧贴在夏侯云歌的额头上。
“我只是累了,就歇一会。”
还以为可以得半刻安宁,却不想……
耳边传来长剑破空之声,锋利剑尖逼来的位置,正是夏侯云歌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