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不久就到了巴黎,他干脆就派头十足地干起来了。他结交了各报通讯记者,把米勒的情况报道到英国和整个欧洲去,连美国和世界各地,到处都报道过了。
“六个星期之后,我们三个在巴黎会了面,决定停止宣传,也不再写信叫米勒寄画来了。这时候他已经轰动一时,一切都完全成熟了,所以我们觉得应该趁这时候马上下手,以免错过机会。于是我们就写信给米勒,叫他到床上躺下,赶快饿瘦一点,因为我们希望他在十天之内‘死去’,如果来得及的话。
“我们计算了一下,成绩很不错,三个人一共卖了八十五张画和习作,得了六万九千法郎。最后一张画是卡尔卖出去的,价钱卖得最大。他把《晚祷》卖了两千二百法郎。我们把他夸奖得好凶呀——可没想到后来会有一天,整个法国都抢着要把这张画据为己有,居然会有一位无名人士花了五十五万法郎的现款把它抢购去了。
“那天晚上我们预备了香槟酒,举行了庆祝胜利结束的晚餐,第二天克劳德和我就收拾行李,回去招呼米勒度过他临终的几天,一面谢绝那些探听消息的闲人,同时每天发出病况报告,寄到巴黎给卡尔拿去在几大洲的报上发表,把消息报道给全世界关怀这件事的人们。最后终于宣布了噩耗,卡尔也及时赶回来帮忙料理最后的丧礼。
“你想必还记得吧,那次的出殡真是盛况空前,轰动全球,新旧世界的上流人物都来参加了,大家都表示哀悼。我们四个——还是那么难分难舍地——抬着棺材,不让别人帮忙。我们这么做是很对的,因为棺材里根本就只装着一个蜡做的假人。如果让别人去抬,重量就成问题,难免要露马脚。是的,我们当初曾经相亲相爱地在一起共过患难的四个老朋友抬着棺……”
“哪四个人?”
“我们四个嘛——米勒也帮忙抬着他自己的棺材哩。不用说,是化装的,化装成一位亲戚——一位远房的亲戚。”
“妙不可言!
“我可是说的真话,那还不是一样嘛。啊,你还记得他的画卖价怎么往上涨的吧?钱吗?我们简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现在巴黎还有一个人收藏着七十张米勒的画。他给了我们二百万法郎买去的。至于我们当初在路上那六个星期里米勒赶出来的那许许多多的写生和习作呢,哈,你听听我们现在卖的价钱简直会大吃一惊——并且那还得我们愿意卖的时候才行!”
“这真是个稀奇的故事,简直稀奇透了!”
“是呀——可以那么说。”
“米勒后来究竟怎么样呢?”
“你能保守秘密吗?”
“可以。”
“你记得今天在餐厅里我叫你注意看的那个人吗?那就是法朗斯瓦·米勒。”
“我的天哪,原来——”
“如此!是呀,总算这一次他们没有把一个天才饿死,然后把他应得的报酬装到别人的荷包里去。这一只能唱的鸟儿可没有白唱一阵,没有人听,只落得死了之后的一场无谓的盛大丧礼。我们原来是等着遭这种命运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