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也不能问啊?」于正挠了挠头,本想着难得遇上一个人,想不到这也问不得,那也说不通,于正索性双手一摊,说道:「那总可以告诉我妳叫什么吧?」
「不行!」
「算了算了,那我不问了」于正自讨没趣的调头便要走,方才给那女孩子割的伤口,也不怎么疼,红红的鲜血似乎没有中毒的迹象,看她那副害怕的神情,想必也只是威吓他两句而已;但于正才没出两步,便觉着脑袋一晕,没了意识。
「咦?昏了吗?」黄衣女子悄悄靠了过去,用脚轻轻踢了于正几下,笑说道:「嘻,知道我们阎王谷”五跬登仙散”的厉害吧!」
这「五跬登仙散」是为天下奇毒,溶水后,无色无臭亦无味,一经伤口便直走五脏,初时患者血液鲜红,但岂知此毒乃是将鲜血排出体外,黑血存于体内,那是导也导不得,排也排不出!古人云,举足一次为「跬」,举足两次曰「步」,这五跬之意,便是连三步都走不出,毒性便流遍全身。
黄衣女子心想,这人若是葛天居民,那是死有余辜,况且他本就是不怀好意,佯装迷路,却又想探听阎王谷的消息。她想定后,本想扭头就走,但她转念一想,倘若这男人,真不属葛天,又非上阎王谷呢?若他仅仅是迷路之人,又怎生是好?不,若他真是迷路之人,这岛四面环海,祖宗告诫这大海无情,且海中暗藏凶物,千百年来,多少好勇好事之徒去而不返,这年轻男子,又怎可能是自海上而来呢?
「但若是真的呢?」黄衣女子不自主脱口而出,她瘪了瘪嘴,将长发一盘,自布包内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做了个男生打扮,便将他向西拖去。
「唷,这人怎么回事?」
「别靠过来!」
「是,是少侠,可这人…」
「瞧你模样,是个大夫吧?」
「那个自然」老者捋了捋白须,是好生奇怪,来到这保安堂,里边的自然是大夫,
难道还是个厨子?他看这男人生的白白净净的,说话娇生娇气的,一副好人家模样的打扮,但后头却拉了个破衣衫的汉子,一时间是摸不着头绪。
「那他交给你了」他轻踢了一下于正,示意要大夫给他治病。
这大夫弯下了腰,给他诊了个脉,说道:「唔…这位仁兄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似是是中暑之症,多半一个时辰便会转醒了!」
「他已经昏迷两个时辰有余了!」
「两个时辰?」大夫大惊道。
「说这么多,到底会是不会?」
「在下冒昧,敢问这位仁兄可是误食了什么?这医道讲求望、闻、问、切,还望少侠相告」
「哼!爹爹说得不错,十个医官九个草包,竟连这五跬登仙散都不识得」
「五…五跬,少侠说的可是阎王谷的五跬登仙散?」大夫闻风色变,战兢兢地说道。
「算你有点见识!」
「不,不不不」这大夫赶忙将他俩推到了门口。
「喂,你干什么?」
「在下不过是小本生意,才疏学浅,又怎敢和整个阎王谷作对,还望少侠另请高明!」说罢,便将门给关上,任凭他怎么敲也不回应。
黄衣女子只得将于正拖到另一个医馆,但一听到这五跬登仙散,却是无人敢收留他们。
「啧,这该怎生是好?」黄衣女子拭了拭颈子上的汗珠,不免有些焦虑。
若在日落以前,还没止住这毒性,于正是非死不可,这普天之下,除了阎王谷,再无人可救他性命,一开始她虽知晓此理,但她想家规甚严,就是小猫小狗,
爹爹也不让他带入谷中,何况是一个活生生、来历不明的男人!但现下就是爹爹
肯救他,一时半会儿的,她也赶不回阎王谷,再者,还得拖着身后这八、九十
斤,昏厥的大男人。
她思前想后的,只得将他拖到了村子外,想给他掘了个墓,将于正给埋了。
「嗯…你大人有大量,我可不是故意伤你的,只……只怪你无礼在先,咱们是两不相欠,若你做了鬼,可别来找我,我,我最怕鬼了…」黄衣女子来回踱了几步,又张口说道:「不过、不过你也别担心,每年我会烧好多好多金纸给你,算是、算是给你赔罪了!可是你也不好,倘若不是你出声吓我,我也不至于误伤了你」
她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才决意将他给埋了。
她想起七岁的时候,曾溜入村中,听得人家说,这人要是枉死,若是不施以火葬,尸首吸得天地精华,便会化作荫尸,出土找人寻仇;她越想越是害怕,频频望着于正的尸首,夕晖下,只觉得他手脚逐渐发紫、面上也渐渐青乌,越看越觉得他会一跃而起!这要真是埋上个几天,届时他尸身吸取了日月精华,这腐得腐、烂的烂,身子爬满了蛆虫,一路上找她寻仇,这可怎么着?但她又听爹爹说,这人死后,需得给他留个全尸,经得阎王审判后,入狱服刑,或火烧、或油炸、或者刀剐,待得刑期完满,方得以投胎转世,因此古语有云,入土为安,华夏千年来
无不遵守,礼记中大小篇章,服丧仪礼是齐齐完备,便是个此理,而这火葬一出,烧得是面目全非,魂飞魄散,这亡者一旦寻不回遗体,便不可投胎,只得悠悠荡荡,徘回于阳间。
「这可怎生是好呢?」黄衣女子来来回回踱了几十趟,又偷瞧上他一眼,这人生得也不算难看,粗眉大眼、棱角面庞,乍看下,五官不十分精雕,反而显得不拘小节,还有几分英姿飒爽,她虽和她相识不深,但她平日也鲜少和人相处,从他面相上看来,或许不是坏人,可待她火把一烧,皮肉分离,化作粉粉尘土,永生永世,再不得还阳,她虽与他无深仇大恨,可女孩子家,总是害怕,何况他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抿着下唇,把心一横,决意找些干柴,将他面庞给盖了,再烧了他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