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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刘羽一身冷汗的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又要被禁足上一两个月呢。”
柳丛楠突然捶了他一下:“你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书院进京去了吗?何必还怕禁足?”
刘羽一呆:“我刚才忘了。”
柳丛楠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刚才我也忘了。”
于时几个人只好自嘲的笑了起来。
“等等,我有东西落在酒窖里了。”宋君鸿把手里的酒坛一下子放到了李孟春怀里那坛上面,对其余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拿下就回来。”
“子烨,我们陪你一起去吧。”想起了那个黑森森的酒窖,方邵仍有点后怕地问道。
“不用啦!”话声里宋君鸿早已经跑的远了。
他一口气跑回了那个酒窖前,伸手就拉开了门。
鲁如惠向来是个爱惜仪表、注重举止的人,现下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虽然宋君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自从来到这座书院后,鲁如惠帮助和保护了自己不知多少次,这时侯假如自己不闻不顾的话,就也太没良心了些。
因为跑的急,竟忘了跟刘羽他们要烛台,只是再将摸着黑慢慢的向前走去。
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传来一阵鲁如惠的哭声。
没错,这次不再是怪笑了,而是的的确确的哭声。
宋君鸿一下呆的停止了脚步。
“太上皇啊,老臣们残躯未朽,刀剑尚在,你怎么却就这般早早地走了啊!”鲁如惠悲声的仰头问道。
在他头顶,黑暗重重,无人作答。
宋君鸿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像是惊雷炸了开来。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夏初时在路上遇到黄龙党一行人的往事。
那时吴大嘴论及太上皇的病情时似曾说:“我尽力而为,大约能为你们争取八到十个月的时间吧。”
八到十个月?细算起来那可不就是现在吗?这大半年来,自己沉浸在书院的全新生活中,竟把吴大嘴提过的这个太上皇的最后大限日子几乎忘了个干净。不管是黄龙党,还是庙堂之争,都离此刻的宋君鸿实在是太遥远了。太上皇,对于宋君鸿来说,更像是某种抽象的符号,跟自己的日常生活没多大关系的。他搭不上,也管不着,所以,他并没有去过多的关心这件事。
可是不管你关不关心,事情的发展仍是在一步一步坚持不变的发生着。
太上皇驾崩了,这对自己或许只是完全没有意想之到的一件事情罢了,但对于鲁如惠这些太上皇时期的老臣们来说,则像是抽骨挖心般的难受。
他们不仅有君臣同殿的往事,更有一起披甲北伐的壮烈激怀,数十年互相信任与支持的诚挈情谊。
当一个人上了年岁后,他所能的作为已经不多了,所以对自己这一生的回忆就将变得无比重要。对于鲁如惠这样的人来说,太上皇赵昚是与他这一生中最珍贵的岁月、最伟大的成就、最光辉的梦想和最得意的价值都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太上皇的去逝,必然联带着一大堆老臣老将们的痛苦,甚至是垮掉。
宋君鸿这时终于理解了自己前几天去找鲁如惠时就发现了他的心神不安,此刻的大醉痛哭。
他曾想要把自己的悲喜都掩盖起来,但最终还是扛不住了,但又不能在人前表达,所以只好深夜跑来这酒窖之中麻醉自己。
没人可以帮助他,除了醉歌当哭。
宋君鸿叹息了一声,慢慢又退了回去,在酒窖的门口重新把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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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众人再见到鲁如惠时,他已经又恢复了平日间那咱温雅洁净的外表,遇到曲涧六子时,他照旧温和有礼的笑了笑,宋君鸿六人也都笑了笑作为回应。双方都对昨晚发生过的事情都很聪明的只字不提,好像那场酒窖中离奇的遭遇从来不曾发生过似的。
此时学院尚没有正式开学,六人也都全无课业之累,便干脆约好了要去山下最有名的“常云居”吃烤鸭,顺便也陪刘羽和方邵一起去采购些路上可能需要的行李物什。
到了集市中时,众人都怕刘、方二人路上东西不够用,于是但凡想到便会买到!几个人东挑一件,西选一件,不知不觉间很快就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最后刘羽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行,根本拿不了这么些。”说罢,他还特意指了下柳丛楠和听琴主仆:“光长青他们两人怀里抱的那些,就都够堆座小山了。”
众人向柳丛楠和听琴望去,这两个选购的东西最多,只恨两个人四只手加在一起都不够用了。
柳丛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期期艾艾地说道:“其实,在下山的路上我刚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众人都好奇的问。
“我想......我想干脆我也进京赶考得了。”柳丛楠说道:“我和你们俩一起走。”
“什么?”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刘羽进京赶考是为了憋者一口气争状元,要为含羞死去的雪香争个风风光光的面子。而方邵则是为了娶妻则不得不经历的一个过程,可柳丛楠都是为了啥?
“你们俩个要是考不中还好,要是都考中了,这个当状元,那个中进士的,岂不是独独显得我自己很没本事。”柳丛楠说道:“不如我也去碰碰运气。反正咱们几个的名册也是一早就在礼部那里报备过了的。”
说罢,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向宋君鸿、王玉田和李孟春三人瞅了一眼,“你们不会怪我也走了吧?”
三人稍沉默了半晌,互相瞅了一眼,终于一起笑着摇了摇头。
王玉田哈哈大笑:“我辈读书千卷,本就应该去搏个功名出身的,长青兄想去参加科考,本就是正途嘛。”
李孟春也点头附和道:“是极,是极!我们三个就是因为入书院还不满一年,否则我们也和你们同去了。”
宋君鸿虽有点吃惊,但必竟与其让柳丛楠边么郁郁寡欢,还不如让他也去试试运气的好。他笑着说道:“长青兄多虑了,咱们几个是好朋友。好朋友是互相支持的。三位兄长能够有这番机遇,我们自然是高兴也都来不及呢。再说了,在书院中,咱们是‘曲涧六子’,将来在科举场、庙堂间、天下里,咱们也都仍是‘曲涧六子’。”
待到得“常云居”后,宋君鸿叫来了烤鸭和烈酒后,说:“唐时李中有诗云‘业成早赴春闱约,要使嘉名海内闻。’这是何等的快意?来,便让我等便在此预祝三位兄长春闱一战,决胜京都!”
“春闱”是春季大考的美称,科举之世,乡试每三年一次。在秋天,故叫“秋试”又叫“秋闱”,为九天,农历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每场三天。全国的会试科考也是每三年一次,在春天,故叫“春试”,又叫“春闱”,也为九天,在二月中旬举行,分为三场,每场三天。
而最后的殿试,则是要等到四月了。
说是久,其实很快!直到这时,大家才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紧迫。这里,是读书人的战场,虽不见硝烟,却不知决定了多少人的人生起浮,一个国家的兴衰荣辱。
晚上,几个人没有再聚,而是默契的把时间留给了他们最亲爱的那些人来与之相聚。
尽管如此,在第二天早上的送行之时,露香和赵家小娘子两名女孩子依然哭得梨花带雨,连程会的那种铁板一样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