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郎巴尔夫人。”
“单纯天真,需要人保护……这不是历史那个玛丽?”郎巴尔捂着嘴,低声惊呼。
“应该是。我取代了原来的玛丽,倒是让这个时空中的费尔森没有心爱的人了……”
玛丽愧疚之余,又松了一口气。今后可以没有心无挂碍地跟费尔森做朋友——跟他聊天确实非常愉快。
“想开点。说不定没有了玛丽,他能把注意力放到别的女孩身上,找到一个合心意又能在一起的呢?”
“但愿如此。”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
“你瞧,你哥哥在盯着我俩呢。”
“他是在催促我介绍你俩认识呢。他想看蒸汽机……”
正准备叫约瑟夫过来,阿图瓦伯爵带着一个青年向她们问好。
阿图瓦跟他的哥哥普罗旺斯不同,一直干着身为国王的弟弟最应该干的本职工作:声色犬马、耽于玩乐。夫妇俩对这个幼弟颇为宽容宠爱,路易甚至帮他还过债。
“我想还没有人介绍这位绅士给你们认识吧。”阿图瓦带着大大的笑容,“这位是克里夫公爵。啊,我想你们一定猜出来了,毕竟全场有谁比他长得更俊美呢?”
“您真是谬赞了。”
“但他优秀的不只是这副面孔。我发现他谈吐迷人,见识也广。像是弹子戏的玩法,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吶!”
“哪里哪里。早年因为身世不显,有过一段不太美好的日子。这些民间小伎俩能让伯爵感到高兴,我就很满足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玛丽见过雅诺送来的画像。
从一个演员,一跃变为公爵,拥有一片土地,还是尼德兰总督夫人的入幕之宾,他的人生可谓传奇。在整个欧洲,人们对他的故事津津乐道;其中也不乏那张脸的功劳。
这是他在奥兰治亲王妃的扶持下“收回”马克伯国和克里夫公国后,第一次正式访问巴黎。
想来他已经看望过妹妹了——她妹妹已经通过考试,成为玛丽王后医院一位正式的护工了。据说她天分卓然,甚至有可能成为欧洲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医生。
但他现在在做什么?
克里夫公爵如何被引见给王后,雅诺已经安排好流程。明面上,他和法国没有任何关系,不能有任何惹人怀疑的举动。
当然,等这次正式访问之后,克里夫将会宣布接受法国的庇护,与尼德兰决裂。
“对了,玛丽,”阿图瓦对夫妇俩一直叫得很亲昵,“我有话跟你单独说。我们到旁边去好吗?”
说着便半是催半是拉地将她带走,留下那单身的一男一女。
回头看克里夫殷勤地给郎巴尔逗趣,玛丽不禁愕然。
难道他看上了郎巴尔?
“……梅西伯爵,现在跟郎巴尔夫人说话的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是谁?”约瑟夫问。
“哦,那就是传说中的克里夫公爵……”
门口一阵嘈杂忽然打断了梅西。他们望过去,发现两个男仆将一幅被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物件抬了进来。看那形状,像是一幅画。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位不具名的人士送给王后陛下的礼物。”男仆挺着胸回答,“是陛下的画像!”
议论声哗啦啦响起。有的称赞这个浪漫的举动,有的猜测背后的主使,有的诅咒马屁拍到马蹄上,也有人懊悔为什么自己想不到这一招。
玛丽看一眼在会场另一头的路易;他的表情同样惊讶不解。
在公开场合,一个来自丈夫以外的,很可能带有暧昧意味的礼物。
这不是好兆头。
她挥手,准备让仆从把画原封不动地带走;人群中沙特尔公爵已经带头要求王后拆画了。好奇心一被激起,大家颇有“大不了我们自己动手拆”的意味。
路易抿了抿嘴,说:“拆吧。”
画布慢慢揭开;吸气声四处想起。
“漂亮!”
有人不禁赞叹。
光影饱满和谐,画面中央色彩柔和明亮的娇美人物,和略显暗沉的背景形成强烈对比,
一位裸身的女神坐在中间,玫瑰金色的长发披散在珍珠一样白皙的身体上,面容秀美,身姿妙曼。一旁执着弓箭的丘比特显示,这是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画家是将玛丽比作阿芙洛狄忒呢!
克里夫公爵正要大声称赞,却忽然止住。他本是个小演员,却也受过大量的艺术训练,敏感地察觉到这幅画不对劲。
渐渐的,那些啧啧称赞的人也都闭上了嘴,面面相觑,尴尬地沉默下来。
假若只看画面中心,一切都是美好的。然而当视线移到周围,那便不同了。
丘比特的箭本是爱情和失恋之箭;但画面中的箭头,缺沾着鲜红的血液。
右下角的远处,一个面目模糊、左腿不便、举着打铁锤子的男人,心口中了一箭,淌着血向地面倒去。这是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也是阿芙洛狄忒的丈夫。美神并不爱她的丈夫,传说中常常背着他偷情。
在左下角,藏在茂密的树叶之中,一个长相英俊、流里流气的男人,探着头,仿佛要与阿芙洛狄忒亲热。
阿芙洛狄忒的视线微垂,像是落在他身上;右手紧紧攥在一个华美的布袋绳上,闪闪发亮的金币从口袋里露出一角。
铺在她身下的鲜花和布料中,露出几个白森森的颅骨。
这不是什么来自不明追求者的暧昧礼物,分明是一幅政治讽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