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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其实害羞倒是其次的,她更怕的是,抬头面对他……
他的脸黑到了怎样的程度?会把她一把推开吗?如果他真的这么让她没脸,她就跟他翻脸!这次一定的!
想到这里,便抓紧了他腰间的衣服,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势头尽。
那些兵蛋子们更得了乐子,筷子碗要敲出欢乐的曲子来了,哄笑着嚷,“嫂子害羞了!嫂子害羞了!”
“够了啊!到此为止!”某团长威严的声音响起,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也就是过年,平时哪能由着他们这么闹去?就不怕秋后算账么?一连长!你出的馊主意!他已经记住了!还有那谁?二连的三排长!就你笑得最欢丰!
这就够了么?还有第二关呢!
一连长无视团长冰冷的眼神(反正平时也冷习惯了,不差这一回!),继续宣布第二关规则:“团长削苹果给嫂子吃!皮不能削断!削断有惩罚!”
宁震谦的脸快黑成一坨碳了……
他是拿枪的手!是指挥军队的手!居然要他去干这个?不等于让他拈绣花针绣花么?
苹果席面上就有,水果刀早就备好,刀口还是钝的……这不是加大任务难度吗?
瞧着宁震谦黑沉沉的脸,一连长学着他平时训人的腔调,“团长!怕任务难?我们要迎难而上!难度就是挑战!挑战就是提高!提高就是战斗力啊!”
还战斗力!这削苹果和战斗力有关系吗?
一连长!这回你真的摊上大事儿了!
宁震谦是对那个苹果有多憎恨?那不叫削皮,那叫挖肉……一个苹果被他连皮带肉地刮,基本也没剩下能吃的了……
“断!断!断!断!”起哄的手下们呐喊声此起彼伏,可那皮还真的一直没断。
眼看就要削完了还没断的迹象,一连长急了,跟三排长使了个脸色,三排长便贼兮兮地将陶子一推,陶子没站稳,朝宁震谦扑过去。
总不能让陶子扑到刀尖上啊!好一个宁团长,身手敏捷名不虚传,一闪身就避开了,可是,苹果皮也终于华丽丽地断掉了……
顿时,又是一阵起哄声响起。
宁震谦将苹果和刀一扔,“这不算!你们使诈!放冷枪……”
“嗳!团长!这就不对了!我记得您平时可是说过的,这叫兵不厌诈!这要是在战场上,你说我们是该检讨自己警惕性不够高,还是抱怨敌人太阴险?团长同志,一次抱怨很有可能是一条人命啊!抱怨无用!我们要未雨绸缪,将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消灭于无形!”一连长连平时他说话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为了兄弟们的乐子,为了一报平日之仇,他一连长可是豁出命去了啊!今儿是削苹果,谁知道过完年,团长会怎么削他……
宁震谦看着一连长冷笑,兵不厌诈是吗?好!有出息!他带出来的人果然不凡!理论联系实际联系得相当不错!
“说吧!怎么罚?”他当即爽快地表态。
“这个简单!”一连长清了清嗓子,“只要背着嫂子在食堂里绕三圈就行!”
“好!”他给了一连长一个“走着瞧”的眼神。
一连长只觉得冷风吹过,不由自主嘀咕,“这不是规矩吗?家属来了都这样,凭什么你是团长就要破坏规矩,上回方参谋长都没二话……”
方参谋长是吗?一连长!有种你别结婚!他在陶子面前蹲下。
对于上他背这种事,她最娴熟了,其实除了战士们,全场最欢乐的人就是她了,托他们的福,她今晚是享受到了多少福利啊!
她估摸着也瞧出来宁震谦对一连长是怎样的眼神,看着一连长冷风吹过的表情,真想拍着他的肩膀说,孩子,别怕!嫂子给你撑腰!赶明儿嫂子就给你包饺子吃!
不过,这话不敢说,说了宁震谦一定捏死她了,所以只能在心里想想,顺带着给了一连长一个安慰的笑。
接下来的时刻幸福极了……
宁震谦果然背着她绕着食堂跑了三圈,每过一桌,那一桌的战士们欢呼起哄各种热情高涨,就连最首的领导席,大部分人也受了感染,跟着鼓掌拍桌。
当然,之所以说大部分人,是因为还有两个人不高兴,那就是汤军长和汤月明呗!汤月明的嘴,撅得可以挂油瓶了!
陶子一向随性,除了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绝不会因为别人的喜怒而影响自己的心情,所以,谁爱撅嘴就撅呗,今儿晚上,她家兵哥哥的脑门上已经贴上“陶子专属”这四个字了,哼,谁也休想再抢走!
大年初一这一顿饭,比昨儿除夕欢乐多了,她跟在他身边,一桌一桌地轮流去敬酒。
他们俩是没有举行婚礼的,在这样的夜晚,这么个特别的地方,今晚倒是像为他俩而补办的酒席,他们就是今晚的主角,全团的官兵在为他们欢呼,为他们祝福,云贵高原的群山在为他们见证!
她祈祷,就这样和他走下去!只要能这样走下去!她一生别无他求!
晚饭过后,便是慰问演出了。
他喝了很多酒。
她不知道他酒量到底有多大,只觉得至少也应该微醺了,因为他看她的眼睛里多了一种她不懂的光晕,就像好几次她觉得他用异样的眼神看她,而她每次抬起头来却发现是错觉一样,这一次,不是错觉了……甚至,那样的眼神她今天中午还看过,就在他的宿舍里,她给他盖被子,他骤然醒来,握住了她的手……
“走,去看节目去!”到了食堂外,风一吹,他说话的气息里也全是酒味。
“你有没有喝醉啊?”她担心,不仅仅是怕他喝醉了看不到她的节目,而是酒后胃疼的感觉很难受,她深有体会。
“我没事!哪有那么容易就醉了?傻……”
还说没醉?没喝醉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只有糖糖哥才会这么和气地对待她,宁团长一定不会……
是啊,这才是她的糖糖哥……
从前糖糖哥也最喜欢捏着她胖乎乎的小脸蛋说她傻……
抛开健康的问题不谈,她真的好喜欢喝醉的他……
“那你自己去看吧,我还是不去了。”她要给他一个惊喜,自然不能跟他一起,她还得换装化妆弄头发,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小海把她的节目安排在第几个呢!连彩排的时间也没有,不知道还能不能发挥出当年的水平。
“真的?”他有些不相信。她爱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想尽一切办法赖在他身边折腾的她,今儿转性了?
“嗯,真的。昨晚和小海闹了一宿也没好好睡,今天又这么一闹,我真累了,打呵欠呢,想回去睡一下。”她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尽量演得真实。
“那好。去吧。”他没多话,注视着她瘦小的背影离去。
心头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有些难受。
命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对于婚姻,他从不曾期待。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爱了,如果可以,他是不会结婚的。
可是,他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人,结婚,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家人的期盼,部队领导的关心,时时都在提醒他,结婚,是一种责任,一个任务,每个人都必须承担这份责任,完成这项任务。
八年的杳无音讯之后,他必须得面对这个现实了……
于是,在叛离八年后,他终于还是服从了母亲的安排。
他想,如果非要结婚的话,母亲的安排是最合适的。
在北京找一个女孩,之所以在北京,是因为他对她必然是无法付出爱的,女孩生活在北京,至少可以得到母亲的照顾。
她也不必爱他,可以接受军婚的特殊性,两地分居,没有牵挂。
如果可以,会和她生一个孩子,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他甚至觉得,能找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看上的是他的家世,会是上上之选,这样,就算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当然,他会遵守婚姻的承诺,许给她一个丈夫该有的忠诚,只是不谈爱……
只是,天意弄人,竟然把她送到他身边……
而她,居然是如此地爱他……
爱情这东西,年少时也曾轰轰烈烈过,并非不识它滋味,陶子对他的态度,就是爱……
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千里迢迢历尽辛苦来看他;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学会做菜包饺子,除夕夜做一大桌菜等着他;如果不爱他,又怎么会在望妻石边
小心翼翼地吻他?
或许,这份爱过于厚重了……
反而让他心存愧疚,因为他给不了她同等的感情,这,让他有压力,也确实……不想面对……
不觉,已行至操场,简易的舞台搭建完毕,灯光辉煌,亮得刺眼。
他微醺醉眼,仿似从尘世外走来的孤独旅者,渐渐走入那片如锦繁华。
领导们都已入座,他已是迟了,礼节上,先道了抱歉。
“小宁新婚,新娘子又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如漆似胶的!我们都理解,来来来,坐这!”有军区领导为他说话,并指了指为他空着的座位。
他谢过,坐下。
“宁大哥!”
清脆的呼唤响起,鼻端香风飘过,身边的座位便换了人,汤月明跟人换了座位挨着他。
“你好。”他淡淡地点头。眼神是一贯的冷漠而疏离。
“宁大哥……你怎么总不理我?”汤月明之前就是被他的冷和酷所吸引,她因为,这是他的本性,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可是,今天得知他结婚的消息,才知道,原来他的不理是真的不想搭理……
“怎么会?不敢。”他总是这么言简意赅的,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吝啬。
汤月明又撅起了嘴,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无论他怎么冷淡,她都能滔滔不绝地说,直到晚会开始,宁震谦指了指舞台,她才闭了嘴。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消停了,开始对节目各种评论,还不断地问他,“宁大哥你说呢?”
宁大哥只是寒着脸,微皱了眉,敷衍地“嗯嗯”两声。
如果不是军区领导都在这里,他真想走人了啊……
陶子一直等演出开始了,才提着自制的演出服悄悄潜入后台,郝小海在那等她。
“姐,不急,你是最后一个节目,压轴的!”郝小海见了她,赶紧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