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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0-05-10
“朝廷大军新破辽师于石岭关,又取太原,两战皆胜,乘此破竹之势,急袭幽州,十九能下。”殿前都虞侯崔翰话音刚落,赵炅还未出声,便有宦官进来,将三份奏折交给赵炅御览。赵炅翻开折片,皱着眉头看完之后,将那奏折搁在面前桌案上,破口骂道:“混账。”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见天子发怒,崔翰忙躬身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赵炅将折片递给他看,沉声道:“刘继业建雄军据守城南大明城不愿降,曹翰原准备把建雄军眷属押至两军阵前,谁知陈德与刘继业有旧,见状阻止,安西军和虎捷军居然在大明城北面对峙起来。”
曹翰在奏折中弹劾陈德勾结太原,阴谋作乱,陈德则弹劾曹翰大索民间,掳掠妇女,两边在奏折中都言辞激烈。虎捷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安西军列阵背靠着刘继业据守的大明城,虽然并未入城,却有着强援,在安西军军阵和大明城之间,还有近万因为城中动荡而逃到此处避祸,希图借助杨家威名逃过一劫的太原百姓。
行营制置使潘美得知消息,立刻点起近万控鹤军赶往弹压,并且又写了一份奏折给赵炅,说明了他打听到的情况。潘美原先虽然曾经与陈德有怨,但金陵屠城之役却是给曹彬狠狠地摆了一道,因此对曹氏心结更深,他的奏折虽然是客观叙述口气,却隐隐对陈德有所偏向。更指出若是曹翰强行攻打陈德和刘继业,伤及聚集在大明城北面避祸的近万百姓,这就和乱军四散在城中祸害百姓的性质迥然不同了,传扬出去,将有损官家仁爱贤德的声誉。
崔翰一目十行地看完奏折。他乃军中宿将,因演练阵法极佳,赵炅即位以后对他大家重用,官至殿前都虞侯,眼下统领着北征御营。崔翰自量,自己与曹翰、潘美等太祖旧将不同,也和赵炅从晋邸中拔擢的高琼、王超等旧人不同。看完奏折后,颇斟酌了一番,方才缓缓秉道:“曹将军体恤士卒伤亡,将敌军眷属驱至阵前迫降,情有可原。况且,依着军中旧例,将士们不惜性命攻下了城池,放肆一番,强几个妇人,也是有的。太原民风彪悍,屡次抗拒朝廷大军,亦当好生惩戒一番。”
崔翰讲到此处,见赵炅面沉似水,不置可否,便将话锋一转道:“只是经略幽燕事关重大,眼下刘继业尚且据守南城不降,粗粗点验,北汉残兵尚有三万余,若是安抚不当,必生骚动,强行压制,又恐怕会延缓朝廷大军转攻幽燕的时机。”说到这里,见赵炅缓缓点头,崔翰见颇中圣意,便接着道:“眼下辽国不虞我朝有收复幽燕之心,重镇幽州守城的主力只得汉兵一万八千人,原本屯驻在幽云一带,不归南京留守韩德让统御的皮室军在石岭关损失惨重,直到现在也不见上京方面加以补充,此诚千载难逢之机也。”
“常言道气可鼓不可泄,朝廷大军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若是放任将士们在城内游荡,恐怕用不了多久,士气便泄了,军卒有了劫掠的资财,总想着回京过好日子,便不肯出力作战。正可借着此事,晓谕各部严整部属,准备挥师幽燕。”崔翰言罢,赵炅点点头,笑道:“朝中宿将,无如崔卿者。”
崔翰退下后,赵炅脸色微变,伸手将桌案上的奏折拿起来,将潘美所述,近万太原百姓聚集在刘继业据守的南城外避祸的一段又看了数遍,沉吟道:“杨家在代北根基深厚,家将众多,死士为用。刘继业向称无敌。这都罢了,居然还如此深得人心。”他沉吟半晌,对旁边恭敬侍立着的一人道:“刘继元都降了,刘继业仍不降,又和安西节度使陈德结好。侯卿,你怎么看?”
他身旁站的那左班殿直本姓侯莫陈,名利用,原本是乃汴梁城中一个游方道士,号称能点石成金,得了枢密承旨陈从信的举荐,被赵炅封了个殿直的散官带在身边。官家嫌叫他的姓氏侯莫陈三个字太过麻烦,便一概都只叫第一个字,侯莫陈利用则视之为官家对自己特别的宠幸,颇有些沾沾自喜,一听赵炅发问,立刻拿出了十分精神,答道:“陛下,似这等手握兵符的武臣收买人心,最是要小心提放。臣白日望气,太原城南有黑云聚集,如大蛇潜伏一般,隐隐间似有龙形,当是应在这刘继业身上。”
赵炅原本有些想法,听侯莫陈利用煞有介事地这么一说,更是打起精神,问道:“当真如此?这太原城头的王气不是刘继元的么?”他自即位前便笃信神术,结交了不少方士,这侯莫陈利用颇懂得几手幻术,赵炅一试之下便认为是个有真本事的道人,又听他专精望气之术,此番征伐太原经略幽燕正用得上,便带了出来。
侯莫陈利用混迹市井之中,自有一套擦眼观色,话留三分,顺杆爬的本事,见问便道:“微臣原先也以为那蛇形黑云是那伪汉主刘继元所生。陛下勒令刘继元启程去汴梁之后,黑云犹未散去,反而更加清晰了。又出了这刘继业据城不降,邀买人心之事,显而易见,那王气便当是应在这刘继业的身上。”
赵炅也不是好糊弄的人,虽然侯莫陈利用巧舌如簧,他脸上却仍有不解之色,疑道:“朕听闻那刘继元为保住皇位,将满朝宗室大臣几乎屠戮一空,刘继业若果真有王气附身,刘继元岂能容他。”
此时侯莫陈利用背上已经出了黄豆大的冷汗,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他咬了咬舌尖,把心一横,沉声道:“以为臣所见,这兴许是太原城地下的龙脉所致。”
“龙脉?”赵炅盯着侯莫陈利用,重复了一句。
“正是,”侯莫陈利用低头秉道,不敢和赵炅目光相视,“汴梁上应商星,得火德,而太原上应参星,得水德,自古参商不相见,水火不能相容,是故太原贼寇方才一再和朝廷作对。更可惧的是,这太原乃千年古都,城下有黑龙龙脉,当年隋朝何等强盛,李渊太原起兵,最终掩有天下,正是为此。前朝以来,开镇太原者,大都称王称帝。直到天佑我朝,陛下英明神武,乃是天命真龙,这才压制了太原黑龙,刘继元束手成擒。”
“哦?五德相克之说吾也曾听闻,这与刘继业头上的王气又有何关系?”赵炅不解道。
“陛下有所不知,”侯莫陈利用见赵炅似有入巷,心中微定,沉声道:“地下如有龙脉,则王气自会附于人身,太原城屡屡为枭雄窃据,正是为此,以臣之见。自刘继元去后,这龙脉和王气,便都落在了刘继业的身上了。而且由于此人身负枭雄之资,龙脉附着在他的身上后,黑龙王气更见精纯,陛下若不及早应对,日后必成大患。”
“竟会如此?”赵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由于这龙脉,河东的叛贼,竟然会永远铲除不尽了,侯卿,可有良策?”
侯莫陈利用此时已显得气定神闲,他颇为高深地一笑,躬身道:“这破除龙脉之法,原本有伤阴德,但微臣为了陛下肝脑涂地亦可,岂在乎区区寿元。”这话说的颇为慷慨,连赵炅也有几分感动,听他又道:“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刘继业,却不能当下除去,否则,龙脉必会另附他人。然后,先以火焚太原城,一年以后,再绝汾水灌之,交错阴阳之力,彻底毁了这里的龙脉。城中百姓当另牵他处另建新城,微臣这里回去之后钻研一个钉死龙脉的阵法,将新城的街道照此修筑,必定将太原的龙脉完全封住。到那时太原的龙脉完全钉死,再除去刘继业,那龙脉和王气无法在附在别人身上,此地再也出不了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