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头发长见识短,爷爷不愿跟你一般见识,你倒蹬鼻子上脸了!你随便上哪儿打听打听,就是在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人问,他也知道,欠了赌债,本利全清才算还完,你家那点破铜烂铁顶多还上一丝丝本钱,后面那一屁股本利你是想赖了吗!”
刀疤脸神色狰狞,声调奇高。周围的民宅里有人探头出来看,一看这场面又将头缩了回去,只偶尔有几句窃窃私语声从门板后传来。
那刀疤脸一见无人敢管,顿时更得意了,耀武扬威地环顾了手下一圈,用脚踩到了女子的脸上,俯身一脸流氓气地威胁:“实话告诉你,爷爷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才给你个机会伺候,伺候好了,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再敢说那些没用的屁话,爷爷就把你和你这水灵灵的小闺女都卖到勾栏院里去,教你们尝尝生不如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说完,他猖狂地大笑起来。陆怀以为那女子会屈服,却不曾想,她竟抗争了起来。
她拼尽了力气去扒着刀疤脸的鞋子和腿,自不成句地大声说:“我们是良家女子……你你若那么做,不怕官家捉了你去坐牢吗!”
那刀疤脸像是被她惊住了,愣了一下才环顾了手下一圈,见众人似乎都被她口中的官府吓到了,神色就变得狰狞了起来,脸上的疤也被气得一抽。
他脚下更用力地碾住了女子的脸,愤声威胁道:“良家女子怎么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到了官府那儿,那也是爷爷我有理!别他娘到时候说爷爷没给你机会,眼下你要是能拿出真金白银,爷爷立马就放过你,要是拿不出来,就少说那些屁话,乖乖带着你的小闺女和爷爷走!”
说着,他将脚从女子的脸上移开,用力地踢了一下她的肚子。那一下似是踢得极狠,女子整个人抖了一下,就抱着肚子缩成了一团,过不得片刻便动也不动了。
她的孩子原本缩在一角,此刻也扑了过来,不停地摇晃着她,童音稚嫩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娘,不要死,你不要死!”
她哭得凄厉,却没个街坊邻居敢出来管。
陆怀看着她们,心中也在权衡。他在深宫浸淫已久,早已养成了不管闲事的习惯,但看着这对母女的命运就在他的面前,若是不管,她们就要落到那刀疤脸的手里受尽苦头,若是管了,只需稍稍费些心思,就能保得她们周全,不由动起了搭救之心。
哲安听着那小女孩哭得那么惨,也有些不忍心了,皱着眉头低声与陆怀道:“再这么搞下去,别出了人命啊。你说要不要管管?”他一边说着,一边探手进袖袋里掂了掂。
陆怀知道他掂的是腰牌,摇了摇头道:“先莫要用这个。”在京城里开赌坊,没点背景是撑不起来的,此时尚不知道对方来头,不宜先暴露身份,徒增麻烦。
陆怀已想好了对策,说完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刀疤脸嚷嚷着“少给老子装死”,就要第二次踢到女人身上时,拨开了围着的混混,走到他身侧,对他道了一声:“足下且慢。”
若这一声是挑衅的,或是命令的,刀疤脸一定会啐一句“去你娘的”,然后毫不犹豫地踢下去,但偏偏这一声充满礼貌和商量,这着实让他感到新鲜和受用,动作也就顿住了。
“呦呵,有个来劝的。”他收了脚,大摇大摆地转过身来,痞气十足地上下扫了陆怀一眼。看他穿戴得普通,一身素简,又斯斯文文的,相貌上虽然出众,却没有达官贵人那股趾高气扬的劲儿,想来就是个普通的过路人,想管个闲事,神情便立即倨傲了起来。
他拍了拍没有灰的手,双手按在后腰上,居高临下态度傲慢地看着陆怀道:“你是在车里瞧了半天的吧,听了这么半天,怎么回事你应该也明白了。爷爷贵人事忙也不跟你废话,有钱,你就快快拿来,这大宅子还有这两个小蹄子就归你,没钱,就痛快儿滚一边去,别耽误爷爷正事儿!”
“好。”陆怀说着,认认真真地在袖袋和怀中翻找起来,找了好半天,直到刀疤脸都快要失去耐心骂娘了,才拿出来一张银票和几块碎银子。
他带了些窘迫地看向刀疤脸,道:“不好意思,身上就这五十几两。不如您告知我贵号何处,改日我将剩下的钱差人给您送过去,今日您就先高抬贵手,放过这对母女。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