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若雪也沉默了一会儿,却并未动怒。而是漠然的看着方恪,左脚轻轻一挪,她这个动作十分随意。却显得十分坚定。沾满黑色血污的裙摆随着罡风轻轻飘扬,随着她这一个动作,裙摆上的血污顷刻之间化为灰尘,飘散开去。而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寒意,眉眼若冰,身上的寒气在空气之中形成细微的霜花,她就仿佛是一座散发着冷气的雕塑。
她是天山的大师姐,师父闭关之后她更是天山的主事者。九州一乱,群雄争霸。奈何师父却让天山站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摇摆不定,跟在太行派身后捡点残羹冷炙,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十分明智。
一个门派想要长久的传承下去,必然要有其筋骨和精神。作为一派掌门,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无法保住,反而双手向对方奉上。这不是识时务,不是当舍便舍!这是懦弱!这是无能,这是耻辱!
今日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明日你便可以舍弃你的弟子,后日说不定你就可以舍弃你的门派!
如此做派,如此不堪之人如何能够作为一派掌门?恕她不敢苟同。
是以她来寻梅欣长老……可是如今梅欣长老死了。
商若雪眼底寒光更盛,五指成爪探向方恪的脖颈。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探,夹带着冰冷的霜花和不甘的愤恨,得知朱式宇被太行从天山带走时候的羞辱感,被剥夺权利不满,被自己师父算计的寒心,梅欣长老死去后的悲痛……
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这一探里面。
如此简单的一探,倾注了商若雪至今所有的境界和修为。以至于带动的空气中飘起了雪花。那扑上来的阴煞,还未触碰到她便化作了一片黑雾。竟是连骨头都泯灭了干净。
瞬息之间,商若雪就到了方恪面前。
款冬然怔怔的看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脑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商若雪那只手。那只夺命的手。
然后他想,如果这一探是朝着他而来,他能够挡下来吗?恍然间他脖颈之间仿佛感到了一股寒意。
那么方恪能够挡下来吗?
……
方恪没有挡,他只是一剑刺出。
为什么要挡?根本不需要挡。只要在她杀死他之前,先杀死她就行了。挡的住挡不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先死。
商若雪这一探一爪之间想了许多,集聚了许多东西。含愤带怨。
而方恪什么都没有想,他很平静。他这一剑实在是太过简单,简单的就只是直直刺出而已。没有招式,没有弧度。很简单,也很强大。
因为世间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强大。
就好比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简单,于是也无需辩驳,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无法反驳。所以最强大。
方恪这一剑就是一条直线。
这一剑,便是方恪曾经悟到一点边缘。然后在这一望无际的阴煞之中练出来的东西。
这些日子,他回忆了许多和叶于时相关的事情。在青花大陆时叶于时曾经强调过的最简单的剑法。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剑。
无关什么剑诀,就是最简单的一剑而已。任何剑诀之中必然会有的一式。
又好比一只手的长度加上一把剑的长度一定比一只手的长度长。所以方恪的剑先到了。
所以方恪胜了。
就是这么简单。
……
款冬然抱着商若雪疾退开来,他的手紧紧的捂住商若雪的脖子。鲜红的血液从他指缝间涌出。若非他方才及时扔出手中伞击的方恪的剑尖有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偏移。商若雪的脖子只怕会被直接穿透。
款冬然迅速的给商若雪处理脖子上的伤口,而肩膀却只能先放着了。商若雪肩膀上一片血肉模糊,骨头早已碎裂。剑气在经脉之中肆虐。
“好剑法。”商若雪平静的道:“剑修不会被手中剑所拘束,方才是我拘泥了。”
“……”方恪沉默了一会儿。
但看着商若雪想了想他还是道:“如果我还有其他剑的话,我刚才会换的。但是你知道我储物戒指没了,身上只有两把剑。另外一把好一点的,已经磨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