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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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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侧头,重重咬在他的手上,眼里的泪滴在他手背上。

刘弗陵一动不动,任由云歌发泄着不满。

云歌觉得嘴里一丝腥甜,忙松口,刘弗陵掌上已是一排细密的齿印。云歌却又心疼,忙用手去揉,“你不知道叫疼吗?”

刘弗陵却反问云歌:“你还疼吗?”

云歌摇摇头,又点点头,如小猫一般蜷靠到了刘弗陵胳膊间,“这段日子,看着我日日难受,你有没有心疼过我?”

刘弗陵手指缠绕着云歌的发丝,“早将君心换我心。”

云歌忍不住又轻捶了他几下,“你也疼,却还是这么心狠?”

刘弗陵轻吁了口气。

“陵哥哥,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非要逼我走呢?反正我现在已经吃了秤砣,铁定心思不走了,你瞒也瞒不住,告诉我吧!”

刘弗陵的手正无意地揉弄着云歌的头发,听到这话,猛地一颤,就想放手离开,不想云歌的发丝纠缠在他指间,未能离开,反倒把云歌拽疼。

云歌气抓住他的手,用自己的发把他的五个指头缠绕了个密密实实,“放手呀!离开呀!咱们拼个头破血流,看看谁固执?”

刘弗陵看着“乌黑”的手掌。这样的纠缠曾是他心心念念的,原本丝丝都该是喜悦,可是现在每根发丝都成了入骨的疼痛。

云歌枕在他的“乌掌”上,软语哀求,“陵哥哥,你告诉我,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你那么聪明,我也不笨,我们总会有办法解决。陵哥哥,陵哥哥……”

一叠又一叠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很固执,如果他不说实话,只怕云歌真会一直叫下去。

刘弗陵闭上了眼睛,很久后,淡淡地说:“我生病了。”

云歌呆了呆,才明白了刘弗陵话里的意思,只觉一口气憋在心中,怎么都吐不出来,眼前昏乱,似乎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不必问病情严重吗?也不必问太医如何说?之前的一切都已经告诉她答案。

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云歌仿佛看到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可却无一丝反抗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被浸没。

她轻轻地往刘弗陵身边靠了靠,又靠了靠,直到紧紧贴着他。

她伸手紧紧抱住他,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刘弗陵身体僵硬,没有任何反应。

云歌的身子轻轻颤着。

刘弗陵终于也伸手抱住了云歌,越来越紧,用尽全身力气,好似只要彼此用力,就能天长地久,直到白头。

云歌的眼泪随着刘弗陵的心跳,无声而落。

窗外一弯如钩冷月,无声地映照着黑漆漆的宣室殿。玉石台阶上,白茫茫一片,如下寒霜。

阳武侯府。

孟珏负手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的一弯如钩残月。

残月照在屋檐的琉璃瓦上,泛出如玉霜一般的冷光。

孟珏从外面进来后,就一直立在窗前,一句话不说,面色出奇地平静,无喜无怒。

刘询和刘贺知道他心中有事,却根本没有精力关心他在想什么。

从年初开始,刘弗陵用他们两个就用得分外狠,不管大事、小事,一律要问他们如何想,甚至直接一句“此事交给爱卿办”。

刘弗陵最近又有很多大举动,任免官员,调遣将军,都是一些重要或者微妙的职位,每一次都是要和霍光斗智斗勇。

他们两个虽然绝顶聪明,也一直关注朝事,可看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真做起来,才发觉很多事情的艰难。很多时候即使有十分好的想法,执行时,却充满了无力感,因为想法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执行却绝非一己之力,要依靠各级、各个职位官员的配合。

幸亏有孟珏帮忙。三个人,刘病已和孟珏在明,刘贺在暗,彼此提点,总算有惊无险地应付过了大小危机。

孟珏站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心绪听刘询和刘贺在说什么,索性告辞:“如果无事,我先行一步。”

刘贺忙说:“我和你一起走。”

刘询笑对刘贺说:“侄儿就不送王叔了。”

刘贺拽着孟珏上了马车,孟珏问:“你去哪里?落玉坊,还是天香坊?你我并不顺路。”

刘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老三,陛下今天早上交给我一个任务。”

“能让你叹气的任务看来不容易。”

“陛下说,丞相田千秋对霍光俯首帖耳,他对这个丞相不满,要我想办法。”

孟珏淡笑:“丞相之职,统领文官,虽然自先帝开始,大司马一职渐压丞相,但丞相在朝廷政令的发布执行上,依然重要无比。田千秋两朝元老,不好应付,霍光更不好应付,你慢慢发愁吧!”

“田千秋若好应付,陛下早应付了。我看陛下是不把我用到肢残人亡,不肯罢休。”刘贺叹息,“陛下还不许我和任何人商量此事,否则我们三个人商量一下,也许能有法子。”

“你告诉刘询了吗?”

“陛下不许,当然不敢。”刘贺回答得忠心耿耿,似乎忘记了刘弗陵也不许他告诉孟珏。

孟珏含笑说:“刘询今天好像也有心事。”

刘贺看着孟珏的笑,觉得胳膊上有凉意,“陛下想做什么?你觉得陛下会让刘询做什么?”

孟珏黯然,“连你这姓刘的人都猜不到,我怎么能知道?我只是觉得从年初开始,皇帝每一个行动都是在落子布局,可我却看不出来他的局是什么。”

刘贺一边琢磨,一边摇头,“不只你看不明白,霍光肯定也在发蒙。所以他现在只用守势,谨慎地观望着陛下的举动。不光朝堂上,后宫也是扑朔迷离,陛下一直不肯和皇后圆房,后来还有了云歌,现在却又突然和皇后燕好。啊!对了,忘记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回西域求亲?我要一块儿去玩……”

孟珏淡淡说:“云歌仍在宫内。”

“什么?!”大公子待了一会儿,喃喃说:“我是真看不懂了。你和霍成君才眉来眼去、搂搂抱抱了几下,云歌已决绝而去,刘弗陵和上官小妹都共效于飞了,云歌还留在宫里?”

孟珏望着马车外,“我和云歌,不完全是因为霍成君。你解决好你的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刘贺精神又萎靡了下来,“田千秋的事情,你有什么最快、最稳妥的法子?”

孟珏云淡风轻地说:“死人自然不会再当丞相。”

刘贺不是不了解孟珏的行事手段,可听到他的话,还是面色一变,“丞相,乃百官之首。就是冷酷如先帝,也不能轻易杀丞相,都要经过三司会审。”

马车已到孟珏府邸。

孟珏掀帘下车,“我只是一个提议,如何做在你。”

车夫又赶着马车去落玉坊。

刘贺躺在马车内,合目凝思。

刘弗陵叮嘱的话一句句从脑海里回放过。

“此事十分重要,你务必尽全力办好。事成后,你要什么,朕都准你。”

“不必来请示朕,也不必回奏朕,一切便宜行事,朕只想在最短的时间看到结果。”

“朕只要结果,不管过程。”

……

权力的滋味,尝过的人都不可能再忘记。

这段日子虽然劳心劳神,可更多的是兴奋、激动,还有才华得展的淋漓畅快。

他的生活不再只是游玩打猎,他的对手也不再是山野畜生,而是大汉朝最聪明的人。作为强者,他享受着刀光剑影带给他的兴奋。

面对四夷的觊觎,他虽然不能亲自带兵去沙场奋战,可他能用计策化解危机,保护大汉疆土。

他的手指弹挥间,握着他人命运,甚至别国的命运。他的决定,影响着黎民苍生,天下兴亡。

法典明晰,官吏清明,边陲安定,百姓安稳,都可以经过自己的手一点点实现。

这才是权力的魅力!

也许有人喜欢权力,是因为富贵尊荣,可对他而言,权力与富贵尊荣无关,它只是一个男人实现壮志和梦想的工具!追求权力只是追求畅快淋漓人生的手段!

刘贺睁开了眼睛,扬声叫马车外的贴身随从进来,吩咐道:“你去把田千秋的所有亲眷都查一遍,查清楚他们最近都在做什么,尤其他的几个儿子,连他们每日吃了什么,我都要知道。”

随从应了声“是”,跃下马车,匆匆而去。

云歌和刘弗陵两人默默相拥,都未真正入睡。

云歌以前听闻“一夜白发”,只觉文人夸张。

如今才真正懂得,原来,人真的可以一夜苍老。

听到外面敲更声,刘弗陵说:“我要起来了,你再睡一会儿。”

云歌坐起,轻声说:“让我服侍你穿衣洗漱。”

刘弗陵沉默了一下,微微颔首。

云歌匆匆绾好头发,拿过于安手中的皇袍,帮刘弗陵穿衣。

因为皇袍的设计不同于一般衣袍,有的地方云歌不会系,刘弗陵只能自己动手,耽搁了好一会儿,云歌才算帮刘弗陵穿戴整齐。

云歌站到几步开外,打量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于安,你觉得呢?”

于安笑道:“姑娘穿得很好,陛下看上去更英武了。”

刘弗陵笑斥:“赶紧去准备洗漱用具。”

刘弗陵平日洗漱都是自己动手,并不用宦官、宫女伺候。今日是第一次被人伺候,伺候的人却是个不会伺候人的人。

最后脸终于洗完了,口也漱了,刚穿好的袍子却也湿了,而且位置还有点尴尬。

云歌看着刘弗陵身上的“地图”,不但不觉得抱歉,反而哈哈大笑:“你就这样去上朝吧!一定让大家浮想联翩。”

于安赶紧又拿了一套龙袍出来给刘弗陵替换。云歌还在一边捣乱,“不许换,那是我给你穿的。”

刘弗陵不理会她,匆匆脱衣。

看反对无效,云歌又嚷嚷:“我来帮你穿。”拽着衣服,一定要帮刘弗陵。

刘弗陵握住云歌乱动的手,无奈地说:“云大小姐,你先休息会儿,我自己来。满朝大臣等着呢!等我上朝回来,脱了再让你穿一次,行不行?”

云歌摇头,瘪着嘴,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行。你心里只有大汉社稷吗?我呢?”

“我……云歌,你知道不是。有些事情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做。”

云歌凑到刘弗陵眼前,指指自己的脸颊。

刘弗陵未动。

“那我只能‘认真’帮你穿衣了。”云歌去拽龙袍。

刘弗陵迅速在云歌脸颊上印了一吻。

于安和抹茶都垂目专心盯着自己的脚面。

云歌虽面有红霞,却是笑眯眯地盯着刘弗陵看。

她忽地问:“陵哥哥,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于安和抹茶差点一个踉跄,摔到地上。

抹茶偷偷地拿眼瞟刘弗陵,想知道一向淡漠冷静的陛下也会不好意思吗?

刘弗陵理好衣服后,在云歌头上重敲了一记,一言不发地向外行去。

云歌摸着发疼的脑袋,叫:“有人恼羞成怒。”

跟在刘弗陵身后的于安,看着刘弗陵明显比前段日子轻快的步伐,露了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紧接着却又是无声地长吁了口气。

看着刘弗陵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云歌脸上的笑意也全部消失。

她对抹茶吩咐:“去把七喜叫来。”

七喜进来行礼、问安,云歌抱歉地朝抹茶笑笑,抹茶立即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云歌问七喜:“我没有机会私下问于安话,你知道多少?能说多少?”

七喜回道:“奴才不清楚究竟,不过奴才已经传了张太医,他一会儿就到。师傅说他吩咐妥当前殿的事情后,也会赶回来。”

不一会儿,于安返来。又稍等了一会儿,张太医到。

云歌请张太医坐:“太医,我有些问题要请教。”

张太医知道云歌脾性,未和她客气,落了座,“姑娘不必客气,请问。”

“陛下的病究竟如何?请太医照实说,不用避讳。”

张太医面色沉重中夹杂着惭愧,“到现在为止,究竟是什么病,臣都不知道。”

“张太医能讲一下具体因由吗?”云歌平静下是浓重的哀伤。其实早已经料到,如果不是病情严重,陵哥哥怎么会逼她走,可亲耳听到还是痛彻肺腑。

“表面上看来,陛下的内症是心神郁逆,以致情志内伤,肝失疏泄,脾失健运,脏腑阴阳气血失调,导致心窍闭阻;外症则表现为胸部满闷,胁肋胀痛,严重时会髓海不足,脑转耳鸣,心疼难忍,四肢痉挛。”

云歌因为孟珏的病,曾翻阅过一些医家典籍,略懂几分医家用语,所以基本听明白了张太医的话。

想到陵哥哥八岁登基,先皇怕钩弋夫人当了太后弄权,将皇位传给陵哥哥的同时,赐死了钩弋夫人。金銮殿上的龙椅是用母亲的鲜血所换。先帝扔下的汉朝,国库空虚,民乱频生,四夷觊觎,陵哥哥还要日日活在权臣的胁迫下。从八岁到现在,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云歌抑住心酸,“心神郁逆,心窍闭阻,虽然严重,但并非不可治。陛下正值壮年,只要以后心情舒畅,气血通畅,辅以药石针灸,总能缓缓调理过来。”

张太医有几分意外,“姑娘的话说得不错。陛下的体质本是极好,又正是盛年,即使生病,只要好生调理,应能恢复。可让我困惑的就是此处。根据陛下的症状,我原本判断是胸痹,采用家父所传的针法为陛下风取三阳、启闭开窍,疏经活络,可是……”张太医困惑地摇头,“陛下的症状未有任何好转,反倒疼痛加剧。此等怪象,我行医数十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遍翻典籍也无所得。”

云歌问:“陛下的疼痛会越来越重吗?”

张太医迟疑着说:“根据现在的迹象,疼痛正在日渐加重,等所有疼痛汇聚到心脉,犯病时,心痛难忍,再严重时,还会出现昏迷症状,而一旦昏迷,则有可能……有可能……醒不过来。”

云歌眼中泪意模糊,呆呆地望着张太医。

于安对张太医道:“奴才命富裕送太医出宫,若有人问起太医来宣室殿的因由,就说是给云歌姑娘看旧疾。陛下的病,还望太医多费心思。”

张太医说:“总管放心,在下知道事关重大,绝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只是,若能多找一些太医,一同会诊陛下的病,也许能早日得出结论,也好对症下药。”

于安颔首,“奴才明白,此事还要陛下定夺。”

张太医知道朝堂上的事情绝非他能明白,语只能到此,遂向于安告退。

于安看云歌神情凄楚,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云姑娘,奴才还要回前殿伺候,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云歌想了会儿说:“如果不方便召集宫中的太医,能否先设法去民间寻访一些医术高超的大夫?”

于安立即说:“奴才已经命人去打听了。”

云歌沉默地点点头。

于安行礼告退,“奴才赶去前殿了。散朝后,还要伺候陛下。”往常散朝后,刘弗陵都是去清凉殿批阅奏折,处理公事。今日却是一散朝就返回宣室殿,“于安,去把清凉殿的奏章和公文都搬到宣室殿,从今日起,除了上朝和接见大臣,别的公事都在宣室殿处理。”

于安应“是”。

云歌看到刘弗陵,有意外的惊喜,“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看到一队宦官又搬又抬地往宣室殿运送竹简、卷轴,云歌明白过来,心里满是酸涩。

刘弗陵微笑着说:“以后都会这么早回来。”

安置妥当一切,于安和其他宦官悄悄退出。

刘弗陵牵着云歌,并肩坐到案前,递给她一卷书,“你乖乖看书。”打开奏折,“我认真做事。”

云歌看了眼手中的书,讲述匈奴人的饮食习惯和食物烹制方法。

刘弗陵知她立志要效仿司马迁,写一本关于食物的书籍,所以命人为她在天下各地收集、整理食物的制作方法,按地域分类,整理成册。

虽源自私心,但此举竟无意中促进了汉朝和四夷的民间往来。汉人很多方便的食物做法,渐渐传到四夷,令四夷对汉朝景仰中生了亲切,民间的普通百姓也更愿意接受中原文化。

云歌翻着书册,实际一个字未读进去,可是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偷偷瞟一眼刘弗陵,他正专心写字,云歌将视线移回自己的书册上,不一会儿,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瞟向了侧面。

刘弗陵写字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下,他握着笔叹气,“云歌,你在看什么?”

“看你。”云歌很理直气壮。

刘弗陵头未抬地伸手,将云歌的头推正,“好好看书。”

一会儿后,云歌的头不知不觉又偏了。

他伸手推正。

一会儿后,云歌的头又偏了。

他无奈放下了笔,看着云歌:“云歌,你再捣乱,我会赶你出去。”

云歌不满,“我哪里有捣乱?我很安静地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不乱动,是你老推我的头,是你捣乱。”

目光也是一种捣乱,会乱了人心。

刘弗陵拿了本折子给云歌:“帮我读折子。”

云歌提醒,“你手头的那份还没有批完。”

“一心可以二用,读吧!”

云歌一字字、慢慢地读着奏折:“《诗》云‘茕茕在疚’言成王丧毕思慕,意气未能平也。盖所以就文、武之业,崇大化之本也。臣又闻之师曰‘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

“云歌,可以快一点,我能听明白。”刘弗陵一面书写,一面道。

云歌按照平日诵书的速度朗读:“孔子论《诗》,以《关雎》为始,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来,三代兴废,未有不由此者也。愿陛下详览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声色,近严敬,远技能。臣闻《六经》者,圣人所以统天地之心,著善恶之归,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及《论语》《孝经》,圣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臣又闻圣王之自为,动静周旋,奉天承亲,临朝享臣,物有节文,以章人伦。盖钦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温恭敬逊,承亲之礼也;正躬严恪,临众之仪也;嘉惠和说,飨下之颜也。举错动作,物遵其仪,故形为仁义,动为法则。今正月初,幸路寝,临朝贺,置酒以飨万方。《传》曰‘君子慎始。’愿陛下留神动静之节,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桢,天下幸甚!”

落款是“京兆尹隽不疑”。

虽说不甚介意,可云歌心中还是几分怅然,她在这些大臣的眼中,竟是祸乱圣君,有色无德的“妖妃”。

刘弗陵将手头的折子批完,拿过云歌手中的折子,扫了眼人名,大笔一挥,笔下凝怒,潦草地涂抹了三个字:“朕敬纳!”将折子扔到一边。

看云歌盯着折子发呆,刘弗陵说:“隽不疑不是在说你。”

云歌微笑:“妖妃就妖妃吧!天下间只有美女才能做‘妖妃’,也只有把君王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才配称‘妖妃’。我若两样都占,有何不好?”

刘弗陵道:“隽不疑为了不开罪霍光,这份奏折明里劝我不该沉溺于身边女色,其实暗中劝诫我应该为了江山社稷,疏远有霍氏血脉的皇后。”

云歌这才真正释然,笑道:“你们这些皇帝、大臣,说话都如猜谜,真够劳神的!”

刘弗陵又拿了两份折子,一份给云歌,一份自己看。

他一心二用,只花了往日一半的工夫,奏折就全部批完。

天色已黑,刘弗陵看着外面,缓缓说:“云歌,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云歌抿了抿唇,“你去吧!”

刘弗陵眼中有歉然,握住了云歌的手:“我会尽量早些回来。”

云歌靠到了他怀里,“没有关系。既然是做戏,总要做得别人相信,不然白费了功夫。常常临幸,却次次不留宿,说不过去。”这个关头,陵哥哥的精力绝不该再为应付霍光而费神。

刘弗陵静静抱着云歌,很久后方放开了她。起身吩咐于安准备车舆去椒房殿。富裕和抹茶听到,都偷眼瞅云歌。只见云歌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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