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尽管大宋的权威图书统计期刊——位于上海县的东方出版馆《大宋图书年鉴》——指出每年新出版的小说数以千计,在各色报纸上连载刊登的更是多到无法统计。然而在《笑傲江湖》之前,还从未有哪怕一本侠义小说能够完全跳出官府公案和武林仇杀的窠臼,借武侠这杯酒,来叙说人心的险恶到了一个媲美前面所说的余果、托斯耶鲁尔和倪采这些前辈大师的程度。
江湖快意生认为,虽然《笑傲江湖》说的是江湖中人为了一本前朝的秘笈和武林的至尊地位而勾心斗角的故事,但是明眼人一眼就应该能看出来,这说得其实是某某公司日前发生的董事会内部的斗争的影射……
读到这里的时候,程祁不禁苦笑了起来,这家公司他听都没有听说过,而江湖快意生的想象力也着实是太丰富了。
不过江湖快意生虽然点了一下某家公司的名字,却并没有深究下去,而是指出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也并非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桩,只要人心的贪欲被勾起来之后,一切神圣的东西都可以被毁弃,再为坚固的关系也都顷刻间烟消云散。而《笑傲江湖》作为一部小说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它以一个特殊的视角去描绘了人世间普遍的丑恶,把武侠小说的档次从市井文学拉到了严肃文学的层次。
最后江湖快意生在经历了若干次预言失败之后也终于学聪明了:“我不敢再赌接下来的剧情如何走向,而是和普通的读者一样期待,令狐冲这样的赤子该如何在大染缸一样的江湖中生存下去——毕竟我们每个人都曾经被谆谆教诲要做一个君子,而不是一个浪子;而我们绝大多数人遇到辟邪剑谱这样的“机遇”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忍住不动心?且不要嘲笑自宫的荒诞,不要忘记了,古往今来曾经有过多少个宦官!而即便在今天,又有多少人在头脑中已经把自己给自宫了!”
程祁读罢了这封洋洋万言的长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在一张信笺之上写下了给《钱塘文海》编辑部的回信:“丁酉日来函已读,快意生前辈说得极通彻,鄙作有幸得大手点评,愿为一前驱,凭大王驱使。”
他这话说得极为客气:我的那本小说啊,一点儿都不成器,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物。快意生前辈大大写的点评才是一字千金的至理名言。现在有一个机会,能够把他的这些高见集结发表,我很乐意搭一个顺风车。
其实这种做法在他来的那个时空也是一点都不稀奇,君不见,许多名气不大的作者的新书腰封上都有若干位名人的联袂推荐,而在这个时空,流行的则是找几位名人在字里行间来一番评论。江湖快意生是江南极为著名的文评家,有他的点评自然新书上市不愁销路。更何况就目前的现状而言,《笑傲江湖》的评论文字几乎都赶得上正文长度了,对于读者来说简直就是买一送一,跟白捡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