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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内,姜橘生安静的坐在餐桌前,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紧阖的别墅大门上。
纤细的手指温柔的轻抚着隆起的肚皮,美丽如水的眸子很平静,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无休无止的等待。
顾家的老宅重新修缮好了之后,顾弘文便搬回了老宅里面去,这座空荡荡就连走起路来都有回声的别墅内剩下她一个人与一干佣人。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帮那个女人重新置购了一套别墅,不顾其他人的斥责玩起了金屋藏娇的把戏,而她这个做妻子的,除了在别墅内等待着他闲暇之余能够想起自己,想起他们的孩子之外,却连点手段都使不出来。
姜橘生自嘲的笑了笑,母亲早逝,父亲将她保护的太好,甚至忘了教她怎样竖起保护自己的针刺,这般懦弱的性格,就连自己都讨厌着自己。
如果盛夏姐还在的话……
想到这里,姜橘生脸上的表情有些暗淡了起来,抚摸着肚皮的手也有些无力泛凉。
当初亲眼见到顾泽恺将三颗子弹打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那种震撼甚至大于了内心里的恐惧。
这几个月来关于顾泽恺的传闻自己也有所耳闻,那些埋藏在诡异行为之下的恐怕均是对逝去的女儿与消失的盛夏姐的浓浓爱意。
对于外界所传顾泽恺已经疯了的消息,姜橘生从来都是嗤笑不信的,只有那些没有爱过的人才可以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从未得到过,而是得到过了之后再如坠地狱般的失去。
正想着,嵌有郁金香花纹的别墅大门从外面被打开。
姜橘生心头一喜,赶忙站起身来缓慢的向着门口的方向移动着,单手搀在腰肢的后面撑着自己的身体,她的肚子太大了,以至于行动都不方面。
唐淮南将身上的黑色风衣挂在衣架上,俊朗的脸庞上带着浓浓的疲惫。
“你回来了?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都已经做好了。”姜橘生的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容,盈盈而立于水晶吊灯之下,柔和的光芒给她巴掌大的小脸笼上了层淡淡的晕迹。
唐淮南换鞋的动作一顿,温润的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动作不大令人几不可闻。
“以后不用等我了,若是我晚回来你自己先吃就好。”这话说的语调有些冷淡,瞬间让姜橘生的笑凝结了下。
“可是宝宝说想要和爸爸一起吃饭,以后你早点回来可以吗?”姜橘生像是没有听出唐淮南话语里的距离感,一味的想要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他们本是夫妻不是吗?更何况当初是他拉起自己的手宣布婚讯的,她从来都没有逼迫过他不是吗?
“抱歉,苏暖的情绪现在还是有些不太稳定,更何况轩轩的身体不……”好字还没有说出口,姜橘生却已经明白了,从他说出那句抱歉开始她就已经明白了。
还真是讽刺,那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人爱的?
可偏偏也是为了那样的一个女人,盛夏姐现在去向不明生死未卜,而自己要独守空房。
“我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之前打电话试探的问过我,我帮你搪塞过去了!我爸爸和我性格不一样,你吃定了我性子懦弱,可他却不是好糊弄的,若是你不想要在让现在的顾氏在受打击,最好还是收敛一些!”这话若是从林盛夏的口中说出恐怕别人只能当是威胁,可从姜橘生的口中说出,却是再真不过的规劝。
尽管如此,唐淮南却还是有些不悦了起来。
可姜橘生却是转身回到了餐厅内,就算是她的胃口尽失,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要多吃一些。
唐淮南凝视着她缓慢移动着的身子,心底一动终究是有些不忍的,踩着棉质的拖鞋走到姜橘生的身旁,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绕着她的腰,搀扶着姜橘生。
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蓦然的令姜橘生红了眼眶。
可……这双手是碰过那个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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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坐在简陋的床铺上,宿舍内只有个灯泡悬挂着,叶以宁离得远远的打开笔记本电脑,生怕辐射会影响到林盛夏肚子里的小黄豆。
习惯性的点开自己的邮箱,在见到那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发来的邮件时,滑动鼠标的动作停顿了下,只是片刻点了页面右上角的小红叉。
“盛夏,你这样的身体状况真的不能够留在这里生产,万一你到时候又大出血了怎么办?这里又不像是t市条件那么好,我真的不能冒着任何失去你的风险!”
叶以宁边搜索着附近县市规模比较大的医院,一边开口。
林盛夏的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每天她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这里的条件有多么简陋是有目共睹的,可偏偏林盛夏自己却不当一回事。
“我喜欢这里,我舍不得离开这里。”林盛夏语调极为冷淡的开口,这里的生活条件的确简陋,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却是做不了假的,在知道她怀孕的消息时,那些学生的家长将家里放了许久都舍不得吃的鸡蛋熏肉都拿出来送来给她,那种纯粹的关系,是繁华的大都市里全然没有的。
在这里,她不用时时刻刻的紧绷着神经过日子,也不用担心明日公司的业绩如何,甚至不用去想……自己曾经受到过的那些创伤。
现在的她,心如止水,得过且过。
“你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了你肚子里的小黄豆想想吧!我们两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的,盛夏……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叶以宁知道她心里的痛,糖糖对于林盛夏的意义有多么的重要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骤失爱女的痛换做是谁也很难以承受,可现在毕竟她的肚子里还有小黄豆,情况不一样了!
林盛夏沉默着,她只是安静的用手抚摸着盛有糖糖骨灰的骨灰坛,柔顺的长发自然的垂落在身体两侧,将那张削瘦的小脸包裹住。
“以宁,我不想在说这个话题了!”突然,林盛夏开了口,声音竟是来到这里后从未有过的冷。
叶以宁怔怔的望着她的脸,她的神色平淡无波,可刚才那句话说的她陡然寒毛都竖起来了,盛夏心里在想些什么,叶以宁竟是也看不透了。
“盛夏……”她低沉冷肃的声音让叶以宁接下来想说的话迟疑了起来。
还不等叶以宁再度开口,门口传来了怯生生的敲门声。
两个人的视线被吸引了去,只见一晒的漆黑干瘦的男孩手里捧着什么,光着脚站在简陋的门边,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林老师,这是我今天刚掏的蜂窝,很甜,你尝尝!”小男孩的双手很脏,就连指甲缝里都带着泥,可眼睛却是明亮明亮的,他是缅甸人,借读在这里。
据说如果他还在缅甸的话,会早早的进入军营去当兵,而他家里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他送来这边读书。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性格格外的淘气,上树掏鸟蛋掏蜂窝都是在普通不过的事情了,可他们自己却舍不得吃,通通送来给老校长和他们这些个老师,只因为在这些个孩子的心里如同明镜似的,若是老师们都走了,学校也就办不起来了。
若是学校垮了,他们就只能够回家,再也没有走出这里的可能!
林盛夏在唇角勾起浅笑示意小男孩进来,野蜂蜜的确是很滋补的,可看着他被蜜蜂扎过的小脸,她的心里着实不忍。
拉开抽屉取出巧克力掰了一块递给他,不是林盛夏小气,而是这里的物资的确匮乏,就算是这块巧克力还是托邮差跑了好多地方带来的。墅姜在桌止。
尽管只不过是一小块的巧克力,也已经让小男孩开心到了极致。
双手合十放在胸口连声的道着谢,将蜂窝放在了桌子上便跑了出去。
叶以宁与林盛夏看到这幕心里忍不住的感觉到心酸着,他们以前从来都不敢想象在同一个国家内竟然有如此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
这里的孩子就算是吃袋方便面都像是过节似的开心,可城里面的孩子铺张浪费的情况是如此的严重。
林盛夏收回自己的视线,来到这里已经八个月了,这样的感慨却无时无刻的浮现在脑海当中,将野蜂窝给拿起来,却看到淌出来的蜂蜜沾到了之前她放在桌面上的照片上。
从旁边拿过纸巾来擦拭着照片,照片内自己的母亲顾泽恺的父亲母亲年轻时的模样越发的清晰起来。
只是突然的,林盛夏的手指一顿。
这张照片是她收拾箱子内的东西时翻找出来的,放在桌上一时便忘记了,自从八个月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思在拿出来看过。
可此时因着被蜂蜜沾染的关系,林盛夏蓦然的发现了一件之前从未发现过的事情……
这张照片,是不完整的,边沿处顾泽恺母亲的手微微抬起,似乎还牵引着一个人似的……可那人的身形却消失在了照片内。
是有人故意没有拍到?还是那人压根不想要出现在镜头内?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却是……
从那人的手指纤细的程度看来,此人必定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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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黑色宾利艰难的行走在闹市区的广场旁,因着是休息日的关系,人流太多,车速已经放缓到最慢。
影安静的将手放在方向盘上,身材结实健硕,深色的西装彰显着他的干练,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落在前挡风玻璃处,这些月来他开始作为顾泽恺的亲信在恺夏集团内担任起了不可或缺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外面的人流太多,顾泽恺宛如希腊雕塑般俊美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眉宇间虽然没有透出不悦,但也算不上多好看,面容内看不出疲惫,也看不出已经几日没阖眼的状态。
顾泽恺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就算是服用了安眠药物也不见有任何的好转。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糖糖的骨灰盒与顾太太那件染血的婚纱。
伸出手指死死的摁压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那里突突的跳动着隐隐作痛,似是在抗议着他这么长时间不让大脑休息下。
“影,给我药。”顾泽恺睁开眼睛,幽深如寒潭水般的瞳孔着实漠然到了极致,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不能够引起他丝毫的注意般,俊美的脸庞上见不着任何七情六欲的痕迹。
“顾先生,您最近已经吃了太多的药……”影深沉的语调响起,似乎是有心劝阻。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的沉默,影抬起头来望着后视镜中的顾泽恺,那双阴鸷的眼睛就这样的望着他,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愠怒,可看起来还是让人心底生寒。
两个人的眼睛就在后视镜内沉默的对视着,最终还是影败下阵来,将药瓶趁着红灯的功夫转身递给顾泽恺。
顾泽恺宽厚的大掌拧开瓶盖,也没有喝水干吞下三片药,尽管说明书上说只需要一次一片就可以。
影真的很担心,顾泽恺再这么下去,或许会染上依赖药物的恶习。
广场led的显示屏上循环滚动播出着广告画面,因为恺夏集团的总部就处在闹市区不远处,这个广场是必经之路,就算是绕道也没有办法,后面排开长长豪车,一辆接一辆。
人流熙攘着走过斑马线,有说有笑行迹匆匆的,好像每个人都那么快乐,除了……他……
红灯很快便亮起来,因着还有些行人没有走过斑马线,影的车速开的很缓,后面的车不断的在摁着喇叭,最前面的这辆车开的慢,后面的车速自然也快不起来。
顾泽恺却将视线冷漠的放在车窗的外面,有很多人驻足在广场的led显示屏下,看着最新款的促销广告,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人潮中。
倏然的,顾泽恺只觉得自己如遭雷击般的愣在真皮座椅之上。
最后一批人潮已经让开斑马线,影刚想要加速却只感觉到后座的车门被猛然间从里面打开,顾泽恺的药瓶散落在车内地毯上,而人影早已经消失在车座。
影猛地踩在刹车上,只听到砰砰砰……的声音,车尾被后面的车给连连撞击,顿时闹热的闹市区中间,咒骂声响起一片。
顾泽恺修长挺拔的身材犹如是脱缰野马般的冲了出去,霸道而冷冽到极致的气场让周围的人退避三舍般的让开。
原本整齐梳在额前的发因着剧烈的奔跑而散落在眼帘前,奔跑的速度太快,接连撞到许多路人,巨大冲力的脚步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停顿,只是径直的向着led显示屏下跑去。
结实流畅的骨骼拼命的在向他叫嚣着,人潮太多,他只得用着大掌狠狠的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群,冲向那深邃眼眸内的唯一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