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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相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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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趴在长案上睡得正香的李广利无奈地摇摇头,夫子显然早已放弃他,目光转到他面前时径直跳过。不过,这几个精心挑选的伴学少年的确没有让我失望,卫青大将军的传奇人生让这些出身贫贱的少年也做着王侯梦,紧紧抓着我提供的机会。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我回头看去,方茹拎着一个装食物的竹笥进了院子,看见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行了个礼。我笑道:“你这个嫂子做得可真尽责。”方茹的脸霎时通红。

屋内的学生散了课,闹哄哄地嚷着,还在为白起争辩不休。我笑着:“快进去吧,饭菜该凉了。”方茹低着头从我身边匆匆走过。

几个伴学的少年郎看见我,都笑着拥了出来。

“玉姐姐。”

“玉姐姐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玉姐姐,我娘让我问问您,给您纳的鞋子,您穿着可合脚?是等农活闲了,再给您做一双。”

他们一人一句,吵得我头晕。我笑道:“看你们学得辛苦,今日特地吩咐厨房给你们炖了鸡,待会儿多吃一些。五,我让厨房特地分出来一些,下学后带给你娘;常青,你嫂子在坐月子,你也带一份回去。”

刚才为白起争辩时,个个都一副大人样,这会儿听到有鸡吃,却又露了少年心性,一下子都跳了起来。

李广利捋了捋袖子,嚷道:“明日我请你们去一品居吃鸡,那个滋味,管保让你们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几个少年都拍掌鼓噪起来:“多谢李二哥。”

李广利得意扬扬地看向我,我笑看着他,这人虽然不肯往肚子里装东西,但为人疏爽,爱笑爱闹,羡慕权贵却并不嫌弃贫贱,已是难得,如果不是碰上李妍这么个妹子,也许可以过得更随意自在。

方茹静静地从我们身边经过,我打发他们赶紧去吃饭,转身去追方茹,两人并肩默默地走。

我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

方茹婉转一笑:“我是个没多大出息的人,不过是一日日混日子而已。三年的时间,玉却是与当时大不相同,从孤身弱女子到如今在长安城呼风唤雨,难得的是你心一直好,知道体恤人。”

我笑着摇摇头:“你可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我这个人性子懒,无利的事情是懒得做的。你是我在长安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有些话也许不是好话,但我今日想和你谈谈。”

方茹看向我:“请讲。”

我沉默了会儿:“你想嫁给李延年吗?”

方茹低下头,神情羞涩,虽一字未回答我,可意思已很明白。

我长叹了口气:“李延年是个好人,你嫁给她是好事一件,可惜的是,他如今有一个尊贵的妹子。”

“李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嫌弃我。”方茹急急辩解道。

我轻柔地:“我知道他不会嫌弃你,我的是……的是……李夫人已经有一个皇子。从太祖以来,吕氏外戚曾权倾天下,窦氏外戚也曾贵极一时,之后王氏外戚又风光了一段日子,可他们的下场都是什么?阿茹,我不想你陷进这个没有刀光却杀人不流血的世界,再多的我不了,你明白我的话吗?”

方茹摇头笑道:“玉,你多虑了。李大哥没有那么高的心,他不会去争权夺利,不会有那么复杂的事情。”

“阿茹,你好歹也认得些字,居然出这么荒唐的话?李延年没有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真有事情,李延年怎么躲得过?”

方茹停了脚步,默默想了会儿,握住我的手,凝视着我,郑重地:“多谢你,是我想得太简单,我现在约略明白几分你的意思了,但是,玉,我愿意,我不在乎前面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愿意和他一起。”

我笑起来:“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案,以你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无论如何都值得。我该的都了,也算对得起你我相交一场。”

方茹笑着:“我很感激你,感激遇见你,感激你骂醒我,感激你请了李大哥到园子,也感激你今日的一番话,因为这些话,我会更珍惜我和李大哥现在所有的,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遗憾。”

我头笑道:“那我可就去暗示李延年来提亲了,这礼金可不能太少。”

方茹又喜又羞:“你这个人,好好不了两句,就又来捉弄我们。”

“你什么?”我心痛得厉害,不知在想什么,嘴里傻傻地又问了一遍。

风怒吼道:“我九爷病了,九爷病了,你到底要我几遍?”

“哦!九爷病了,九爷病了那应该请郎中,你们请了吗?干吗要特意告诉我?”

风翻了个白眼,仰天大叫了一声:“玉姐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我话已经带到,怎么办你自个儿掂量吧!”完,他“咚咚”地使劲踏着地板飞奔离开。

怎么办?这个问题我一直在问自己。自那一架鸳鸯藤倒后一直问到现在。

拍过门环后,开门的不是石伯,而是天照。我面无表情地:“听九爷病了,我来看看他,不知道他可愿见我?”

天照赔笑道:“肯定愿意见,你都几个月没有踏进石府了,竹馆变得格外冷清。”

“什么病?”

“是风寒,九爷自己开的药方。我们抓药时问过坐堂大夫,辞和九爷倒不太一样。看用药都是理气的,感觉病症应该是郁结于心,嘀嘀咕咕还了一堆‘心者,脉之合也。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则什么什么的’。反正我们听不大懂,只知道坐堂大夫的意思是,九爷的心似乎出了儿毛病。”

天照一路絮絮叨叨,我一路沉默,到竹馆时,天照停了脚步:“你自个儿进去吧!”不等我话,他就提着灯笼转身而去。

我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苦笑着喃喃自问:“你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会比现在更坏?”

幽暗的大屋,家具很少,白日看觉得空旷,晚上看却只觉冷清。窗户半开,冷风阵阵,吹得月白的纱幔荡起又落下,落下又荡起,榻上的人却一无动静。我在窗口站了许久,他一儿响动都没有发出,好似睡得十分沉。

我把窗户推开跳进屋,又轻轻关好窗户。以我的身手,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原本以为在榻上睡得很沉的人却立即叫道:“玉儿?”极其疲惫的声音。

被寒风一直吹着,整个屋子冷如冰窖。我沉默地跪坐到榻前,探手进被子一角摸了下,幸好榻还捂得暖和,被子里倒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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