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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辰了?”
孟老太太午睡醒来,精神不好的扶了扶额头,眼睛惺忪的问道,
“老太太,你才睡了一盏茶的时间,现在才未时三刻,还早着呢,着外面的日头可大,老太太还是再睡会”。
龚妈妈在她身边打着蒲扇,另外还有两个小丫鬟给孟老太太捏着腿脚,两名丫鬟缓缓的扇着孔雀屏的宫扇,
“不睡了,这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走眠,夜里睡不安生,这白天哪怕睡这么一小会,睡得沉,也解了乏”。
孟老太太说着就起身,龚妈妈忙扶着,小丫鬟们也赶紧去端漱口擦脸的物什。
“老祖宗这不是埋汰奴婢吗,您要是老,那奴婢这张脸岂不是老树皮了,您和咱们孟府的小姐们相比,也看不出多大的差别呢”。
龚妈妈说着讨喜的话,逗得孟老太太直笑。
“那我岂不成了老妖怪,就你这张好嘴总是哄我”,孟老太太嗔怪的说道。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老祖宗偏不信,奴婢真是冤情没处诉啊,只等着三老爷回来,亲自来看看老太太是不是比三老爷当初进京时还要年轻,到那时奴婢也有了可以诉苦的主子啊”。
“你等着成儿回来看我,评理,不知道要到哪个年月呢?”
孟老太太以前最疼的是小儿子,后来还因为小儿子的婚事和孟公彦斗了许久的气,小儿子进了京后,渐渐的,孟老太太就把舐犊之情寄放在了二儿子身上。
“奴婢听说这次江南的私盐案咱们孟家是立了大功的,三老爷在京多年,也该外放做个封疆大吏了”。
“你还知道封疆大吏这个词呢?”孟老太太心情很好的笑道。
“那是呢,奴婢在老太太身边可不能丢了老太太的脸面,这多听多学还是老祖宗未出阁时就对奴婢的教诲”。
龚妈妈擦了擦眼角,一副回忆过往的口吻,她是孟老太太的陪嫁丫鬟,情分非一般。
“老祖宗睡不好,要奴婢说既不是老祖宗年纪大了,老祖宗正当盛年,怎么会有走了眠的说法呢,
也不是白天睡饱了,实在是因为今年的夏天太热了,这江南遍地都是河啊,湖的,不想以前在燕京的时候,怎么会今年这样热,
奴婢就成夜的睡不着,你们是不是夜里也热的睡不好?”
龚妈妈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们。
“正是,奴婢夜里也都睡得不安生”。
小丫鬟们齐齐的答道。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孝心”。孟老太太摆摆手,把擦脸的帕子扔进铜盆,小丫鬟们端着洗漱用品纷纷退下。
龚妈妈走到冰釜前,用银钩拨了拨冰块,思量了一下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错觉,总觉着今年的冰块好像比往年的都小”。
听到龚妈妈的话,孟老太太也朝冰釜看去,皱了皱眉。
“奴婢听其他院的主子们好像都在埋怨今年的冰块不够冰,不够凉,很快就化了。大夫人做事稳妥,按理不会出这样的纰漏啊,就连奴婢都知道,冰块要买大的,我们孟家每年都是从长白山的白家进冰,都是固定的,怎么会这样呢?”
龚妈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暗示老太太,偷觑一眼老太太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
其实陈氏要是短了其他院里的冰,也绝不会短了松岚院的,就是春纷院的冰也是很足的,只是那天孟言晴被烫到,小丫鬟就近,是从三房桂姨娘的桂香院里借的冰,这才被孟言晴看到了端倪。
这松岚院的冰是龚妈妈收了孟言晴的银子,刚换的,就这一冰滏的冰是小碎块,其他的冰窖里都是成块的大冰。
二夫人张氏管家多年,和龚妈妈打交道多年,自然不是刚管家的陈氏能比的,龚妈妈知道老太太心里偏着二房,因此也乐得做这顺水人情。
“把老大媳妇叫过来”。孟老太太话音刚落,外间画眉进来禀报说:“老夫人,五小姐,六小姐和七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让她们先进来吧,”本来孟老太太是要质问陈氏,不予接见这些孙女的,不过她忽然想起要问问这几个孙女房中是否也是缺冰,这才把她们叫进来。
孟言晴,孟言惜和孟言宁依次站好,行礼问安。
“你们夜里睡得是否安眠,房里的冰够使吗?”一会陈氏就该到了,孟老太太直接开口问道,
几个孙女抬头,姚氏才看到六丫头孟言惜眼睛红肿,而七丫头眼底乌黑,显然是没有睡好,五丫头精神头倒还不错。
“这是怎么的?大晌午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别给你那不成器的九妹妹学的这小家子样,丢我们孟家的脸”。
孟言茉虽已被姚氏发配到庄子上去了,而且她也没有打算再把九丫头接回来,不过想起来九丫头给孟府带来的麻烦,姚氏心中还是有气。
要不是看在她还算有孝心的份上,就把她罚到西北的庄子上去,让她尝尝风沙刮面的滋味,她才能知道投胎成孟家的小姐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六小姐孟言惜是钱姨娘生的,钱姨娘性格温顺,不喜与人争斗,在二房不受宠,张氏也懒得把火力集中向她,又加上孟言惜一向以孟言晴马首是瞻,所以二房的钱姨娘母女过的还算平顺。
“是,祖母教训的是,孙女知错”。孟言惜用帕子擦擦眼,可怜兮兮的道:
“请祖母替孙女做主,孙女虽为庶出,可也是孟家的子孙,大伯母怎么能如此薄待?要不是五姐姐劝导说祖母最是公平,孙女受的委屈又无人做主,也不敢到祖母面前说长辈的不是。”
“说说你家小姐房里的情况?”孟老太太看了一眼跟在孟言惜后面的大丫鬟。
“奴婢画音,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给老太太磕头”。
“小姐这入夏气温渐高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夫人在佛堂清修祈福,小姐也不敢去打扰,房里的小碎冰一点都不顶用,放进冰滏一刻钟就化干净了,六小姐半夜里都是热的睡不着,
又心中委屈,连哭了几日,奴婢劝六小姐请老祖宗做主,小姐说大夫人是她的长辈,她怎能轻言议论,向老祖宗告长辈的状?
幸好五小姐差人到房里问冰的供应的情况是否足,这才发现了六小姐的眼睛都哭肿了,却什么都不敢说,立刻说身为二房的嫡姐理应为妹妹们做主,六小姐这才壮着胆子求到了老太太跟前”。
那叫画音的丫鬟先是磕头问安,然后又是一番哭诉。
孟老太太心头火起,这陈氏也太猖狂过分了,这才管家多长时间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克扣,这要是要让她多管些时间,岂不是要把整个孟家都掏空了?
孟老太太一没有查账,而没有传管事娘子问话,这就断定是大媳妇耍滑。
“你又怎么了?这眼窝黑的跟锅底一样,女子的容貌是最重要的,你别仗着年纪小就不注意这些,等以后你就知道厉害了”。
孟老太太看了一眼眼底青黑的孟言宁,这个孙女一向乖巧安分,孟老太太虽说不上多喜欢,也没有讨厌。
“是,孙女会记住祖母的话,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只是近些日子天气太热,休息不好,这才走了觉。劳祖母挂心,孙女心不安,以后会休息好的”。
孟言宁虽然话里没有一字提到是少冰的原因,可是谁都觉得她房里的冰也不够用。
赵姨娘受宠,是张氏的第一大眼中钉,赵姨娘又生下八少爷孟言时,更有底气和张氏斗了。赵姨娘就是个泼户,又加上她不吃一点亏,因此陈氏并没有短了她院子里的冰。
孟言宁此时说这些话,明明就会让姚氏觉得大媳妇对二房的姊妹都克扣了分例。
“五丫头,你房里的冰也被扣了?”孟老太太看向一直还没说话的孟言晴,
“没有,孙女的房中很凉快,只是我身为嫡姐,不能看着妹妹们受苦而置之不理,这才大着胆子告到了祖母面前,想来大伯母也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孙女有祖母的宠爱,又怎么会受委屈呢。
只是这些妹妹就受苦了,我作为姐姐,虽然这样做有可能会被祖母罚跪祠堂,或者抄写《女戒》,《闺训》,可是孙女还是请祖母治大伯母管家不力,甚至借着管家贪墨公中的财物。祖母要调查清楚啊”。
孟言晴说着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