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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美军方向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炮火。这其中还夹杂着机枪的哒哒声,他们也不管有人没人,操起各式武器就是乱打一通。阵地上霎时就热闹起来,数不清的子弹和弹片带着啸声从我头顶上飞过,我几乎就能感觉到它们带起的气流。炮弹的冲击波也带着身上的伪装随风乱抖。
于是我就在担心着这些伪装会因为没有缝紧而被风吹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对面的美军就会很惊奇地发现,离他们不远的阵地上,正有一名志愿军“赤条条”地趴在他们的枪口下……
但我更担心的,还是战士们会沉不住气。
以前打仗的时候,我们虽说也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但以前至少还有掩体、还有战壕,现在却是什么也没有。万一有哪个战士沉不住气爬起身来往坑道跑,就很有可能暴露我们的整支部队。
我倒不怎么担心敌人的这一阵乱打会给战士们造成伤亡,这个可能性很小。537.7高地的总面积有1.3平方公里,在这么大的一个高地上潜伏着十几个人,要想打中我们的机率本身就很小。再加上战士们个个都是老兵,选择的潜伏位置都会有讲究,就像我一样,面前的这个小土丘可以很好地挡住敌人射来的机枪子弹。至于炮弹……美军打过来的都是迫击炮弹,这玩意的威力只比手榴弹大点。跟敌人的远程火炮或是大口径的榴弹炮比起来可是差得大多了,更何况他们的目标还是发出声响的反斜面。
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直到美军的炮弹朝我们阵地的纵深延伸,我也没有看见任何一名战士从他的位置上跳起来,看来战士们的心理素质还是很过硬的。想想也是,毕竟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嘛!如果这么一阵枪炮就把他们给吓着了,那往后还打个屁的冷枪……
就在这时左上方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让我不由一惊。这声闷哼微不可闻,如果不是正好在炮弹爆炸的间隙时响起,我也不会注意到。
我很快就意识到是有人受伤了,我得承认,这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位受伤的战友可千万不要因为疼痛或是自救而沉不住气往坑道爬。这会让美军竟识到面前有敌人潜伏,然后用炮弹仔细地把这片土地“检查”几遍……
但我想不到的是,不久之后我就会因为自己有这个想法而感到愧疚、自责。
我缓缓地把视线离开狙击镜往左移,不用费太多的工夫就找到了那名战士的位置,因为这时左上角焦黑的泥土里,已经隐隐透出了一点鲜红,而且这点鲜红还在不断的扩散中。
很巧的是,那正是我昨晚放弃的那个树桩。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昨晚没有多想那么一点点的话,现在受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了。
不过让我有些奇怪的是,那名战士隐藏得很好,他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弹坑,从他那个位置来看,子弹应该没理由打中他才对。但战场上的事往往都是没理由可以讲的,特别是子弹这玩意。
在现代时我就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人拔出手枪随手朝天打了一枪,结果掉下来的子弹正好打中千米之外的一个行人的脑袋……用手枪都能把一千多米外的人爆头。这实在是让咱们这些“神枪手”有些汗颜了。
所以那名隐藏在弹坑里的同志会受伤也就不足为奇。
我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判断出那名战士是腿部受伤,而且人还是清醒的。因为我注意到了他的右手正紧紧地握着一块石头。虽说他把这只手藏在松软的泥土里,但我还是可以从泥土的颤动感觉到他的痛苦和痉挛。
该怎么办?
这时我才猛然想起他不能动、无法自救。这点伤要是在平时也许算不上什么,但是现在……我们就连止住他的伤口,让他不流血都做不到,我似乎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流尽,然后在痛苦中慢慢走向死亡。
那摊鲜血扩散得越来越大了,鲜血渗透在焦黑的泥土里并不显眼,但却刺痛我的眼睛。他是好样的,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站起来或是有任何爬回去的动作。很明显,在暴露战士们的行踪和自己的生命之间,他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战友。我不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下这个决定,但如果是我,我想自己绝不会选择这样缓慢的、痛苦的死去……
我为自己感到羞愧,不只是因为我做不到这名战士这样伟大,更因为刚才在这名战友受伤的时候,自己首先想到的不是他的伤势,而是他会不会暴露我们。
怎么办?
放弃原计划命令战士们撤退吗?但我心里很清楚这种做法不明智。一旦我们爬起来撤退,美国佬意识到危险,很快就会呼叫远程炮火把阵地翻上几遍。那时就算我们能及时的跑回坑道。但潜伏在其它高地上的两个班却因为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而受到更大的损失。
而且这么做,不只是会让战士们伤亡更大,还会暴露我们的作战意图,让美国佬对我们的潜伏有了戒备之心。
“轰!”的一声,碰巧这时一颗炮弹在我面前炸了开来。我眼前不由一暗,硝烟和尘土很快就遮住了天上阳光。我当机立断,马上就展开四肢朝那名战士爬去。
我的速度不慢,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机会没有第二次,我必须要在硝烟散去之前爬到那名战士身边,否则我所冒的险将不会有任何意义。同时我也不能在阵地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否则美军的观察员很容易就会在望远镜中顺着这条长长的尾巴找到我的位置。
于是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交替的在那松软的泥土里爬行,两脚左、右摇摆,尽量掩盖因为爬行而留在泥土上的痕迹。
终于……我爬到了那名战士身后,接着缓缓把手伸进那松软而又潮湿的土里,按住了那个还在不断往外冒着鲜血的伤口。
那名战士因为被我碰到了痛处而全身一震,接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紧张的肌肉慢慢地放松下来。但我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因为疼痛而传来的阵阵颤抖,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把它紧紧按住……
硝烟渐渐散去,周围的景色再次清晰起来。很幸运的是那些美国佬并没有发现我刚才的动作,这可以从他们已经停止发射炮弹这一点看出来。我缓缓回过头去看了看刚才爬过的那段路,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掩盖得并不是很好,那上面还留着一些爬过的痕迹。不过我想美国佬也不会观察得这么仔细,当然,对方如果是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的话,那我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用眼角的余光瞄瞄天色,我很无奈地发现,这时才刚过正午。离天黑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它并不会因为我的焦急而加快了脚步。
我的左手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名战士的脚,就像绷带一样把它紧紧地缠着。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也许到最后还是救不了这名战士,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力了。
时间有条不紊地走着,并不会因为我的焦虑而乱了阵脚。
在这之前我一直感觉到干渴难耐,但现在我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一门心思就想着这名战士能不能挺得过来。有时我感觉到手臂的另一端没有了颤抖,心里就不由一阵阵紧张,直到我故意在手上加了几分力,让那名战士重新因为疼痛而再次颤抖起来,我才稍稍安了心。
那会儿他只是昏过去吧!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昏过去的好还是清醒的好。后来想想,如果昏过去的话他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就频频用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时间不慌不忙地走着,就像西边就要落山的太阳,尽管这时候我很希望能够一枪把它打下去,但就算可以,我想我也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