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下去,当兵的死都不怕还怕泥?
然后就按照命令在里面串的跟个糖葫芦一样做仰卧起坐。说实话,我们在老部队都是高手,所以仰卧起坐简直就是小儿科,但是在这个泥潭子里面做还是第一次,所以多少有点不适应。说实话那个滋味确实不好受,不是累,是你起来落下的时候泥浆子满身满脸满耳朵乱流乱溅,睁不开眼睛因为满脸是泥浆子,不敢怎么大口呼吸因为满嘴也是泥浆子,身上就更是泥浆子了。那个士官还要我们喊号子,一二一二喊的声音不响就要骂人,骂人我们不怕,因为我们都是被各自的连长骂出来的,连长比他们骂人的花样多得多得多。但是一直这么做我们不好受,后来就习惯了,再后来我们去野外住训的时候帮老乡割麦子见了个猪圈,大家身上就痒痒恨不得蹭两下才过瘾——有时候人的习惯就是这么怪,关于这些奇怪的习惯我后面慢慢给你介绍几个神人,我至今没见过这么神的人物。特种大队真是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所以我在刚刚开始叫他们狗头大队是有道理的,后来这个外号搞得大队长知道了还不高兴,因为臂章是他亲自设计的,花了好几个晚上的心血,结果弟兄们都开玩笑说是狗头。
我们做了100个仰卧起坐以后又让我们翻过来做俯卧撑,这下子更加难受了,因为你的脸就一定要扎在泥里反复扎耳朵都流泥浆子。100个以后弟兄们已经都是泥人张老先生的泥胎子了。
这样的体力消耗是一般的两倍左右,因为你的呼吸是受到限制的,因为泥浆子也是有阻力和重量的,也因为我们不适应。后来弟兄们渐渐摸索出了在泥浆子里面锻炼体能的方法,就不是那么难受了,再后来就都发展到见了个猪圈都恨不得滚滚,因为野外住训没有泥浆子滚当然只是个想法,再后来高中队就让我们滚比猪圈更恶心的了,我以后讲。我后来退伍以后看电视才知道国外有钱人流行这种东东,还叫做什么“泥浴”,说是有保健作用,我当时就觉得看来狗头大队是未卜先知啊,知道给我们保养身体。
弟兄们这下子满身泥浆子但是还不让起来,还要按照士官的口令做一些测滚和后滚翻前滚翻,头都栽进泥里。我当时在那种状态基本上没有什么思想了,因为你不能思想,要提防泥浆子进嘴里。当然我们最后都精疲力竭,然后让我们在里面保持一个俯卧撑的姿势悬空,但是胳膊不能直着,就这么一直呆得时间多久我记不得了,开始还数数,但是后来就操心自己的胸肌和肱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很久没接触这种名词了)了,因为越来越酸,侦察兵尖子也不是铁做的也是肉,知道什么是累。
我就这么悬着,看着鼻尖上的汗水和着泥浆子滴答滴答滴答到下面的泥浆子里面。
我就这么悬着,然后好像无数小蚂蚁在胳膊的肉里面爬后来是咬再后来是狂咬,真的越来越难受,但是我还是梗着脖子坚持着,因为真的很累。最后连脖子都酸疼了,然后脸都因为坚持而恨不得干脆抽筋。
我在最前面的一排就这么坚持着。
一双擦得很亮的大牛皮靴子慢慢走到我的面前站着,一直就这么站着。我坚持着我忍耐着我尽力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我的思想已经魂游天外,譬如我想我的小影她的笑脸她的小手她的芬芳她的伶牙俐齿我想她的一切。然后一只军靴踩在了我的肩上,并没有用力,我就下去了,一脸栽在泥浆子里,满嘴是泥浆子动也动不了。
我从泥浆子里面慢慢转过身子大吐几口才能喘气,我看见高中队看着我的眼睛没有表情。我听见高中队摇摇头叹气说:“把他们洗洗,吃晚饭。”
他转身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他不屑的笑,很多年后我问过他,他坚持说没有,因为自己也是那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因为记忆总是在出现偏差。
这是我来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的第一个下午,我们用了2个小时在泥浆子里面洗澡,然后被赶进山下的河里洗澡,最后就这么湿湿地跑路去那个废弃的营盘里面的一个在角落里面的野战炊事车吃饭,没有吃饱饿着肚子穿着半湿的衣服跑了个10000米武装越野,又做了传统的5个100的体能才算训练结束,然后政治学习开始,就是不让你休息,穿着汗水和着河水泥浆子的迷彩服我们傻不拉叽地学习文件学习精神还学习什么,反正都是学习。
熄灯的时候我们都开始知道这个大队看来还真不是纸糊的,我说过我不是军迷,其实我在特种大队的很多战友也不是,我们对特种部队的了解很少很少,就是会跑路会攀登会打枪什么的,至于那些你们整天特别感兴趣的基本上都是后来进入战术理论学习的时候才接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