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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骡子要休息,罗韧他们在七举村待了两天。
这两天里,消息长了翅膀一般远近飞开,远近寨子里的猎人和村民都过来看热闹,打扮的喜气洋洋,顺道走亲戚、交换生活日用品,把个七举村,烘托的像集市一样热闹,家里住不下,住窝棚的、睡露天晒台的,应有尽有。
用曹严华的话来说,连他小罗哥和妹妹小师父发乎情止乎礼地想找个地方私会都不能了啊。
打死了野人,让七举村上了英雄榜一样风光,只是可惜,已经上报了乡里,乡里会派人来把尸首拖走,不能像往常一来,赠送过来的村寨野猪头或者狼皮什么的做纪念。
在这一片喧嚣搅嚷之中,一万三最郁郁寡欢的落寞,有一次,他问罗韧:“咱们能不能把野人给埋了?”
埋了,像对待死去的朋友那样,坟头种上草,坟前插柱香,以后想念了,还有个祭拜的地方。
罗韧转过头,看了一下人声鼎沸的村子,笑了笑,没说话。
一万三也笑笑,不再提这茬了。
走的那天,又是赶集的日子,扎麻蹲在大车座上,半空中扬着鞭子,很多人带货上车,罗韧他们坐的束手束脚。
一万三满腹心事,频频回头,到村口时,有辆大车进来,车上的人吆五喝六,跟扎麻打招呼,估计又是过来看稀奇看野人的人。
一万三厌恶地别过脸去。
然后车子错身,一个向外,一个朝内,离的渐渐远了。
那辆大车上,一个头上扎布巾的年轻人,一脸的不屑,瞥着眼看越来越近的七举村,嘴里嘟嚷了句:“抓到了野人,了不起么,早些年,我阿爹他们收拾过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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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车到半途,到了罗韧停车的地方,想想好笑,因为地方太偏,车子只随意停在山边,上头盖了点搭上的树枝,就当是“此车有主”的标志了。
木代他们上了车,罗韧和扎麻做了最后的嘱咐交代之后,开车离开。
每个人都不说话,曹严华原本想活跃气氛,话到嘴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咽下去了。
没有交谈,车窗外变换着深深浅浅的绿色,唯有一次,车子拐弯时,扬起尘土,罗韧问了句:“木代,安全带系好了吗?”
木代坐副驾驶,正打着盹儿,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嗯了一声。
然后就是赶路,入睡,迷迷蒙蒙地醒。
中途,曹严华好像和罗韧提了一次帮他开,罗韧没同意,给了自己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木代就在那十五分钟里完全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因为罗韧轻拍她的脸,说:“来,木代,起来。”
木代睁开惺忪的睡眼。
车门已经打开了,早晨清冽的新鲜空气,熟悉的叫卖声,渐渐喧嚣的人潮,咔嚓咔嚓相机拍照的声音,舒缓的流畅音乐,朝上看,古城老房子的檐角,沐着光,微微飞翘。
木代说:“呀!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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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恍惚的不真实感,四寨、山林、野人,遥远的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事。
罗韧家里没人,估计郑伯又把聘婷带去了聚散随缘酒吧,几个人先忙正事,取来盆水,把水袋里的胭脂琥珀和矿泉水瓶子里野人身上的那块倒进同一个盆中。
很快融合。
但是,水面不平,无数的波纹频繁泛起,曹严华问一万三:“画的出水影吗?”
一万三干笑:“我是神吗?这架势,等同于海面上起了波浪,你能画出来?”
炎红砂犹豫了一下,提议把胭脂琥珀倒进那个大的鱼缸试试看。
那里,凤凰鸾扣的颜色已经变作淡红,前两根凶简静静悬浮在水中央。
哗啦一声,盆水倒了进去。
每个人都凑过去看。
和从前一样,琥珀跌落沉底,第三根凶简开始显形。
和前两根一样长短,但是,明显的不同。
前两根是静止的,这一根,一直在动。
前两根完全是平直的竹简形状,这一根,边缘是毛糙的,像活物,四下撞突着挣扎。
曹严华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知道之前罗韧和木代的推测,自顾自凑到鱼缸前,眯起了眼睛细看:“新抓来的,脾气特别倔强?”
一万三闷闷说了句:“大概它觉得不公平。”
每个人都回头看他,他梗着脖子,跟谁赌气似的:“难道不是吗?”
罗韧说了句:“一万三,凶简跟野人是两回事,你要分的清楚。”
一万三冷笑了一下,顿了会,忽然一甩行李包,掉头就走。
曹严华喊他:“三三兄?三三兄?”
还以为一万三不会理他,谁知一万三忽然冒出一句:“还看,能看出花来?都不知道今晚有没有地方住了!”
***
罗韧真没想到,聘婷竟然在帮张叔刷盘子。
围着围裙,似模似样的,站在吧台的水槽边,认认真真,鼻尖上溅着水珠子,看见了罗韧并不说话,倒是看见一万三,开心地笑。
“小刀哥哥。”
一万三一副气冲牛斗的样子冲进来,忽然遇到这么温温柔柔的笑,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会把行李包放下来,又不自在地拽理衣服。
张叔正抱着一箱酒进吧台,看见一万三,没好气。
“你还知道回来!”
曹严华好笑,觉得这口吻,就跟小媳妇数落整天不着家的郎似的。
但是张叔很快就看到他了。
“曹小胖!我怎么说你好。”
曹严华耷拉着脑袋,心说,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好了。
张叔又看木代。
木代挽着罗韧的胳膊,脑袋往他身上一靠。
到底是小老板娘,又有男朋友护着,张叔沉着脸,不说她了。
再看罗韧,罗韧是外人,更得客气。
他对着罗韧夸聘婷:“小姑娘可乖可乖,我先前还担心她做不来,谁知道,教一步是一步,认认真真。我还跟老郑说,不付聘婷点工资,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
他看着木代话里有话:“比有些人强。”
木代下巴颌儿抬起,像在说:随你说,我脸皮厚。
罗韧笑了笑:“郑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