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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的想法还只是一个大概,既不成熟,也不可能成为主流。在李彦有意的误导下,被当成女户一样的存在。到了最后,连李彦自己都相信,这只是一个对现有礼法的补充了。
事实也是如此,至少,与会的人是这么认为的。连颜神佑自己也明白,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这总是一个好的开端。经济基础达到了,但是思想转不过来的时候多得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思想上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等着水到渠成。
颜神佑还挺担心被人一口否决了的,因为这个步子迈得确实有点大。并且,是她跟颜肃之等人说的,未来的国家,是需要拆一拆大家族的。现在她做的,又与原本的说法有些不同,竟有自相矛盾的意思在内了。
好在大家组团很久了,相互之间倒也有了一些信任,不至于将彼此想得很恶劣。再者,新的想法的提出,倒是弥补了简单粗暴地拆卸大家族的做法上的某些不足。这里是昂州!还有一个盘踞在这里十年的小变态!不知这觉间,改变了许多人对于女人的看法。
颜神佑选时机选得相当不错。
颜肃之略一思考,也觉得这样的调整比较合适。心说,够狡猾,干得好!不愧是我闺女。
这也是拆分旧族的一个方法。有直系血统的女儿,与无法证明血统的旁枝,按礼法,后者才有被承认的继承权。现在却拎出前者来,承认其继承权,到时候,内斗就够旧族喝一壶的了。
丁号旁观了许久,心里摇头,暗道,要不是你闺女战绩太凶残了,这样的提议根本行不通好吗?到底行不行,还得看后来,看她能不能打开局面,这天下,可不是昂州,昂州风气开放,山侯妹子险些就是个女头人,出了昂州这个地方,还是礼法大行其道。
外面可比昂州艰难得多了,要是打不开局面,什么女侯女爵,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不过……丁号摸了摸下巴,深深地怀疑颜神佑这个“找人帮忙”,又是要弄一群女人过来了。
丁号正思量着,那边儿会议已经结束了。
议事毕,代骂文也写好了,颜肃之略一看,就下令发抄了出去。山璞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赶紧护着老婆回家休息。这会议也就算了结了。
六郎心里却很好奇:这俩……有什么小秘密呢?很想掺一脚去一下下,肿么破?
让六郎十分好奇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颜神佑回家之后就让人准备了祭品,去祭一祭林大娘。来往坞堡与府城需要一段时间,一大早便走了。阿琴还是极不放心的,犹豫了片刻,还是劝了一句:“娘子还有身子呢,别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颜神佑眼角一抽,最后还是和气地道:“她总是不会害我的。”
阿琴一噎,也只得咽下了剩下的话。林大娘在颜神佑心里很重,这一点她是早就知道的。既然主人家不肯听,她也就只好在心里担心了。颜神佑的命,别说,还真是特别硬的。阿琴就这么带着深深地担忧,哀怨地看了颜神佑一眼。
颜神佑一个哆嗦,特别认真地跟她保证:“我带上郎君,去去就来。”
阿琴:“……”有这么个主子,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颜神佑到底还是带着山璞去了坞堡附近,林大娘的墓自有人看守,听说她要再过来,头天又有人去重新堆了回土。颜神佑与山璞再过去时,坟土还是新的。摆下祭品,颜神佑郑重再拜。喃喃说着昨天议事的事儿,说着她准备再选女官的事情。
山璞知道这里埋的是谁,也知道林大娘曾救过颜神佑一命,他倒没有阿琴那样的忌讳,颇为感激地给林大娘上了一炷香。听颜神佑说着近期的事情,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颜神佑说完,他才郑重拜了一拜,道一声谢。颜神佑情绪还没有平复过来,对山璞絮絮地说着林大娘之不易。山璞道:“她可惜了,要不是摊上这样的父母家人……”
颜神佑道:“物不平则鸣,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山璞道:“不过,你说的选女官,我怕有些人是不乐意的。哪怕她有那个本事,却也多有顾虑。”
颜神佑道:“我知道的,所以先从亲戚里请人来了。”
丁号能发现的问题,颜神佑自然也不会不小心。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了清醒的认识,这份清醒,更多的不是体现在“思想超前”而是在“小心谨慎”与“绝不浮夸”上。
山璞颔首道:“你心里有数便好,这事儿,急不得。我们山先瞬辉诤跽庀拢缮较氯巳纯吹闷闹亍w萑辉谏缴希膊皇撬信硕夹械摹!
颜神佑道:“我只管给人机会,她们争不争气,我就算不着的。烂泥糊不上墙,难道我还要硬糊它不成?”
山璞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莫急,莫急。你现在不大方便,多找几个人分担也是好的。女人总有许多不方便,这也是个难事儿。心里有数,别太躁了。”
颜神佑叹道:“是啊。不急。”
山璞扶着妻子上车,自己也不骑马了,一闪身蹿上了车里,对颜神佑道:“我有件事儿,得跟娘子商议一下,也不知道成是不成。”
颜神佑道:“你说。”
“我在想,怎么练兵。”
“嗯?”
山璞看来是想了很久了,说话的时候语速虽慢,却并不磕绊,他认真地道:“我在想,无论是昂州兵,抑或是我手里的人,都是南人,恐不耐严寒。你那里的玄衣好些,到昂州日久,只怕也不大耐寒了罢?”
颜神佑一惊:“这倒是了!”
山璞吓了一跳:“我不过是这么一说,免得你日后猛然想起又着急,你现在急的什么?几处都歇兵呢,打到咱们头上,至少也得明年。”反正只要这问题存在,颜神佑就有知道的一天,肯定还会去琢磨解决方案。还不如他来先打个预防针什么的。
颜神佑放松了下来,颇为欣慰地看着山璞道:“我就是惊这么一下子罢了。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过哩。不过,现在想也来得及,不过是招募北地兵士,再加厚冬衣,顶天加一个抗寒抗冻的训练。”
山璞见她不着急了,才放下心来:“我也觉得是。去冬光复京城,便有些兵受不大住。京城与昂州不过千里地,精壮男子还能扛得住。再往北,气候差得太大,麻烦就大啦。且那里贼众颇多,听说又减赋授田,一时恐经营不过来。招募士卒也恐为难。”
颜神佑笑道:“你这想得可真好,有什么办法没有?”
山璞道:“我想着,南下流亡的人是极多的,扬州的往昂州来,北地的难道不会往京城、扬州去?”
颜神佑拍拍他的肩膀:“这很好呀,下一回你就直接跟阿爹说。”
山璞道:“你既说可行,想来是不错的。”
颜神佑嘲笑道:“难道我说不行,便真的不行了?”
山璞正色道:“那可说不定,我总是信娘子的眼光的。”
逗得颜神佑直笑。
笑完了,对山璞道:“正好,我也有一事,也想说与阿爹听的,你先听听,如何?”
山璞道:“请讲。”
颜神佑道:“我近来看舆图,要选一处作新都,你觉得如何?”
山璞道:“容我猜上一猜,如何?”
颜神佑也学他的样子,道:“请讲。”
山璞道:“冀州附近最佳。”
颜神佑笑道:“君得之矣!”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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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开心心地回到家里,就遇到姜氏派了阿方过来看她。
颜神佑:……
领了两耳朵的训,颜神佑乖乖地表示:“放心,我再也不多走动了。”
阿方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倒是偏向她,小声道:“知道您高看林大娘一眼,可您也得先顾着自己不是?哪有这么不小心的?每日里往州府去,也没人说您不是?可这跑出城往那种地方去,这就不大好了罢?”
她也是真的关心颜神佑,颜神佑也领她的情,只说一句:“我知道啦,无事我也不常往她那里跑的。”
阿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太知道颜神佑是个肚里的主意的人了,再三说:“小娘子好生将孩子生下来,她便是在地下,也是开心的。”
颜神佑不得不跟她保证,以后不这样了。阿方才说:“娘子那里,我给您打个遮掩,就这一次啊。”
颜神佑哭笑不得,也承了她的情。
阿方一回去便与姜氏说,山璞也跟着去的,有姑爷跟着,阳气也重,现在颜神佑有身孕,再指责她也对她的身体不好云云。姜氏才将此事按下,嗔一句:“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那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人,正在跟亲爹说话。
颜肃之本来是在跟唐仪两个人商议着事儿的,叶琛在那儿旁听。原本是三人说话的,发现唐仪总爱抢他的话之后,投给颜肃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就不再插言了。
能让唐仪这个中二病参与讨论的事情其实并不多,这一件却恰是需要他的意见的。颜肃之自听了女儿的建议之后,也觉得提出女系以抗旁枝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兼今日才收到雍州楚丰发的来的消息,道是济阳王称帝之后,大封伪官,又封了许多爵位。
为了显示自己是“正统”,爵位皆是高祖时旧称,连楚丰也接了一个。不出意外,正是高祖时封给楚家的“安平侯”。好些个爵位,他都找了人来顶着。比如柴家,他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搜了个旁枝出来,承了原本安在柴丞相身上的“新城侯”。
颜肃之心道,你这来得可真是太巧了!火速叫了唐仪过来商量个事儿,他对唐仪感情颇深,总觉得让这位亲家就这么闲着有些不忍心。又知道唐仪有点不靠谱,别的事也不大好让他去做。商议一下谱系之类的事情,倒是可以的。
唐仪他妈虽然是个文盲,又溺爱长子,但是他大伯唐证道却不是一般人。小时候,别的事儿,随大长公主折腾。涉及到谱牒一类,大长公主搬出皇帝来都没用。他都能硬扛着把唐仪抢过来逼着往脑子里灌点常识进去,顺带的也学一点经史。唐仪这才没有被大长公主彻底惯坏。
说到自己的长项,听颜肃之如此这般一说。唐仪本来褪歉龌炻业男宰樱慈饶植幌邮露螅系囟匝账嘀溃骸罢飧稣茫
又说柴家那里,还有他异母兄弟的一份子事儿呢,可惜他再没多一个儿子了。不过颜孝之他老婆姓柴,这里面就好操作得多了。哪怕颜孝之想避嫌,颜孝之一个出嫁的小姨子还在呢,他分明记得在临安的时候,还见过这位呢,不过她是跟着个姓米的丈夫一起的。唐仪当时还在奇怪,米家不是都去雍州了么?这才记住了。
这个米同学,也是米家之旁枝。米家家大业大,并不是所有人都一致行动的,这一位就是不想走远的,亏得腿长跑得快,老婆孩子一打包,逃了出来,没被阮梅弄死。
两人正商议得开心,唐仪说得满面红光,还偶尔斜一眼叶琛。叶琛被他这个样子弄得啼笑皆非,索性抱着手在一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