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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现实生活中常常有出人意表的发挥。
比如……元素周期表,又比如……苯分子结构,再比如……神经冲动化学传递,还比如……工业缝纫机原理。【1】
此外,它在许多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比如——封建迷信!某帝王的妈梦到什么日月入怀啦,梦到个神仙给她个娃啦,某皇后的妈梦到神仙给她朵花儿啦……这样的记载史不绝书。不但帝王,还有些先贤,出生前也会有人做各种梦。还有交了好运的人,也会说他做了各种受到指引的梦。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颜神佑再找不到其他的法子了,除非她愿意跟大家坦白她是穿来的。就算她想坦白,也不知道怎么坦白好吗?说一句“我是穿来的”容易,下面的解释才是最困难的——如果她不想被当神经病一样治疗的话。轮回转世的迷信,这个时空是有的,或者说,几乎所有的文化里,关于这一点都是深信不疑的。问题是,颜神佑情况特殊……
所以,她要让颜肃之去正视一下曲辕犁之类的东西的时候,就得借一些封建迷信。真是谢天谢地,大家都挺迷信的。
这使得一个“没学过机械木工”的土豪家的闺女,可以对她爹说出“我想改造一下犁的结构”,而不用担心被怀疑知识来源。以及,不用被认为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后有类似的事情的时候被拎出去穿梆。
果然,她一说做梦,颜肃之至少没有揍她,而是抬起头,关切地问:“做噩梦了吗?过来过来,到阿爹这里来,跟阿爹说说。不要怕,有阿爹在,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颜神佑石化了,这是什么回答?!
颜肃之原本正用一种不羁的姿式,倚着个凭几,一手握着手正那儿看着,不得不说,书册比卷轴方便多了。“怎么了?真吓着了?”
颜神佑一抹脸:“没,有点怪。”掀桌啊!太奇怪了有木有?!怎么会扯到噩梦上去啊?!人家还没说到正题呢,爹你怎么能开这么大的脑洞啊?!
颜肃之放下书,趴在身前书案上,撑着下巴看闺女:“哦?连你都说奇怪?那一定很奇怪了,过来过来,说来听听。”
颜神佑好想糊他一脸麻烦小龙虾,忽然想起来没有辣椒,觉得更伤心了。原本对于颜肃之可能不相信之类的担心,已被“累爱”的情绪所取代。
颜肃之打了个哆嗦,烛光下,一个小萝莉阴恻恻地向他走过来,这真像是在做噩梦啊!颜肃之忍不住往大腿上掐了把,疼得一咧嘴。这个蠢动作落到颜神佑的眼睛里,她也抽了抽嘴角。然后就想起来:不对呀!这从外面回来,才刚吃完晚饭,卧槽!那我到哪里找时间做一个梦啊?
如果说是昨天做的梦,会不会被问为什么不早点坦白啊?
颜神佑大开脑洞想借口的样子十分惶恐,让颜肃之爬了起来,走到她跟前,皱着眉拉着她的手,又摸一摸她的额头,语气里也带上了丝惶恐:“怎么?真的吓到的?”
颜神佑被他一触,反射性地往后一仰,一脸后怕:“没!就是……刚刚走了一下神儿,就好像做了个梦。”
这借口找得简直糟透了,一点诚意也没有。然而颜肃之作为一个蠢爹,见女儿的表情一点也不美好,反而信了她是受了什么刺激,真的有那么一个梦了。连忙问:“梦到什么了?来,跟爹说说。”说话间将小女孩搂到了怀里,颜神佑的脑袋才到他的胸腹之间,被大大的手掌按过去,位置卡得刚刚好。
颜神佑是很感动啦,不过她也快要被闷死了!
郁闷地、费力地挣扎出来,颜神佑仰着头,对着颜肃之的鼻孔说:“爹,我真的梦到了。很奇怪的!”
颜肃之道:“慢慢说?”
【要说什么好?是梦到老头还是梦到仙女了?】颜神佑最终道:“一个老翁翁,他说,有个好东西。”
“嗯?什么东西?”
颜神佑有些紧张地道:“是犁,可是跟阿娘以前给我看过的图画的不一样,他说,那个好使,比这里的犁好使。叫曲辕犁!”
颜肃之作为一个博学的纨绔,对于犁的结构还是比较熟悉的,听到“曲辕犁”三个字,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曲辕?”
颜神佑听到“屈原”先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大概的样子。爹……要听么?”
颜肃之对这个还是很感兴趣的,忙问:“什么样子的?”
颜神佑道:“弯的。”
颜肃之:“……”沉默了一阵,才说,“你来画一下吧。”
颜神佑哪懂什么曲辕犁结构啊!期期艾艾地道:“我怕画不好,那死老头没教怎么画啊,我也听不懂啊!我就认得个大概的模样儿,也没教我拆开了怎么画啊!说教了我也记不住啊,就让记着个‘曲辕犁’了!”(历史老师躺枪)
颜肃之满头黑线。片刻,用满是痛苦的声音说:“那你试试吧,我明天给你找个木匠,你说,他来照着做。木匠画图,还是不错的。”他闺女的记忆力,应该还行吧?怎么会记不住呢?
第二天,颜肃之就犯了难,是,随行是带了木匠,可是却是专业方向不对口,带木匠的初衷是为了打家具。这木匠也算是这一行里“养尊处优”的了,这辈子估计都没打造过耕犁。造房子他都造过(建筑是土木结构的嘛),这个就真不熟了。
颜肃之不得不让方章和卢慎去找合适的人,至于做梦什么的,颜肃之且没说。总得到应验了,才好相信。如果不应验,颜肃之考虑要找个巫婆来给闺女跳大神。
木匠是卢慎找来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交游特别广,而且说话比方章管用得多了。跑出去不出两个时辰,就拽来一个老木匠,老木匠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家什箱子的学徒。
由于颜神佑在画曲辕犁结构方面水平渣得一塌糊涂(根本不会画好吗?),还搬了具直辕犁过来,让她对着犁,口述不同之处给老木匠。
要照姜氏的意思,是不会让女儿出来见外男的。然而颜神佑这个梦又太奇怪,姜氏虽然也不懂什么犁的构造,但是颜神佑说得煞有其事,这改良农具一类也是很重要的,尤其颜神佑又说梦到个老头儿之类的。姜氏心里嘀咕一阵儿,让阿圆带着阿竹、阿琴,陪着她去。还让她戴了帷帽把脸给挡了。
由于颜肃之并不曾说什么做梦的事情,卢慎便觉得颇为有趣,他还没见过一个女人会对改进劳动工具这种事情如此感兴趣的。忍不住又看了颜肃之一眼,认为这还是家教。可如果是家教,这小娘子开窍的方向也略崩坏吧?女孩子,你哪怕改良个织布机呢?(这个颜神佑是真不会了。)
这倒有趣了……
颜神佑连比带划,老木匠画出来的结构图比她专业多了,刷拉几笔,就让她觉得很像了。老木匠还在报各个部位的名称:“犁辕要短了么?”、“犁评倒不用大变。”、“这里还要加两样东西?得起个什么名儿好呢?”
颜神佑听得快要疯了,这些术语……她统统不知道。
不过,好歹有专业人士,很快图就画出来了,并且以专业眼光告诉颜肃之:“可用!说不定比直辕的好用多啦!不过还要寻铁匠,犁头要改样子,就得重新包铁。”
颜肃之拿着草图,给颜神佑看:“阿寿,怎么样?”
颜神佑崩溃地充当阿寿,她也再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来了,就点一点头:“嗯,好像就是这样的。”
颜肃之才让老木匠去做,就在县衙里做。做完了拿到田里去试试,反正坞堡那里还有好多田没垦呢。老木匠做得很快,曲辕犁的结构也不算太复杂,算好了尺寸,就开始叮叮当当,不出三天就做好了。铁匠那里也很配套,装好了犁头,带上木匠、铁匠,颜肃之挟裹着女儿和下属,一路奔到了田里。
套上牛,往地里一试,老木匠先看出有部分不对来了,当场又修改:“这里还差一点。”如此试了几回,牛走得越来越顺溜,扶犁的人也说省力、转弯容易。
卢慎跳到田里,弯下腰看了一会儿,还伸手到土里插了一把。起身微笑道:“郎君,这个甚好。入土也深。”
颜神佑松了一口气,颜肃之强忍着才没把惊诧的眼神儿投给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