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的差别,让燕顶的身手在旁人眼中变得难以理解。他不能腾云驾雾、不能焚天煮海,但他能赢,打赢所有和他作对的敌人,自从出师以来他只败过一次,那次他输在了自己的机括上,仅此一次再不为例,这回他赢了,又赢了。所有敢于向他动手的强敌尽数被打倒,燕顶du li!
真正的du li,因他只剩一条腿了,右腿。
左腿脱离开身体,歪斜地扔在一旁,被两位大宗师的弓杀绞断。但燕顶不倒,即便一条腿,他依旧稳稳站在这天下之巅!
还有一道狰狞伤口,斜贯他的后背,从他左肩划至右胯,腐烂的皮肉翻卷开,暴雨涤去脓血,灰白se的伤口,好像死人的嘴唇。
人力有穷尽,天下第一也不例外。
如果换成花小飞的话,陈返师徒第一次岩顶偷袭便会死;冲顶时面对可怕机括与霸道龙雀还会死。便是如此了,能让花小飞死上两次的杀劫,燕顶扛下来也受伤不轻,再遇到陈返、罗冠和宋阳三个都拥有大宗师战力的强敌,赢了,但伤得也更重了。
……石坪上,有人跪,宋阳。
当然不是跪国师,只因激斗时巨力掀起,打得他横飞出去、落地后双腿发软,跪坐了下来一时间难再起,龙雀还在身前,斜插于地面,好像一座碑。
宋阳遭遇的重击,并不比陈返和罗冠挨得轻,甚至还要更沉重些,但那电光火石间,宋阳及时把龙雀横在身前,国师一拳打在刀身。
龙雀刀身铸有层层细鳞,攻敌时鳞片会割入肌理,留下如犬牙交错般的伤口,让敌人血如泉涌难以抑制;护身时细鳞受力便会急促颤抖,从而把敌人的力道大幅削弱,这才让宋阳得以活命。
龙雀宝刀,尤离传给宋阳的最珍贵的宝物。
宋阳跪在这把刀前。
宋阳无碍,只是周身气血翻涌,暂时难以凝力再战,但他的神情很古怪,谁也看不懂……阿里汉与顾昭君落地,战场上的情形一目了然,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两人对望一眼,彼此点头下准备扑击国师,可就在他们将动未动时,一个清脆声音喝止:“不可!”
嘭的一声,又是一声落地响动,施萧晓背负着琥珀从峰顶跳到石坪。
琥珀落地后,对着回鹘儿和老顾摇头道:“燕顶身前靠近不得,有剧毒。”
燕顶赤身**,随身携带的挎囊也早在之前的战斗中不知飞哪去了,但他仍有毒在身,他自己就是毒物,毒脓毒血被内劲催发,溶于暴雨荡起的水雾,弥漫身周。
阿里汉愣了下子,旋即臂膀用力,手中万道破雨飞去,激she燕顶。
琥珀对回鹘儿一笑:“对了。”
燕顶也是一笑,伸出手,仿佛捉一只蜻蜓似的,轻轻拈住了几乎连山石都能碎裂的弯刀,随即对琥珀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也来了,我失礼了,你莫怪。”
阿里汉与老顾同时脸上变se,忙不迭就要躲避,生怕燕顶会再把刀子扔回来,可没想到的是燕顶并未反击,只是一放手,任由弯刀摔落在雨水中。
“他伤得太重,暂时不敢再动气动力,要条理内息。”毕竟出身于这世上最神秘的门宗,且与燕顶曾同门共处,虽然琥珀自己的武功不值一提,但目光老辣。
说着话,琥珀的身形不停,径自向宋阳走去,后者一摇头:“我无妨,看他们。”
琥珀转身,去看陈返师徒和云顶;国师则望向花小飞:“如何?”
花小飞仍在笑着:“无妨,就是动不了。”
几乎与此同时,阿里汉一声呼哨,伏于峰顶的四十名jing锐悉数现身,个个手执劲弩,she杀燕顶!
至此宋阳在石坪埋伏的高手,此刻尽数现身了。李逸风、帛夫人和无鱼师太率领了另外四十人去狙杀国师带来的手下了。
箭如飞蝗,去势汹汹,但却伤不到燕顶。对天下第一而言,弩箭的力道实在不值一提。
腐烂的皮肤筋肉,软绵绵的浑不受力,箭簇只能she入半寸便告失力,就此从脓血中滑出、摔落在地。燕顶只需对付she向要害处的弩箭,或伸手轻拨挡下,或身体微晃避开……阿里汉双拳紧握,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敌人近在眼前,竟无法伤之分毫!最可恨的是暴雨天降,让火道人没有了用武之地,否则一把烈火烧过去,看燕顶是不是还能这般镇静、看天下第一是不是也要单腿蹦着逃走!
“怎样?”片刻之后,宋阳问出了和燕顶同样的问题,他问的是琥珀。
琥珀看过了三个伤者,给云顶活佛喂下了几枚药丸,正在双手施针、同时救助陈返和罗冠,口中微笑应道:“都还活着。”
说完,她美目流转望向燕顶:“想不到,这样的一战,到现在竟还没有一个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