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回答:“普通的差事,用些倒无妨。这样的大案,我的鼻子或许有用,不能被药膏的味道擒住。”一边说,两人穿过前堂,跨入第二进,才一进屋两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他们都知道这里发生了血腥案子,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呆住了。
诺大一间石屋,触目惊心地暗红。
地板、四壁、屋顶,尽是泼溅的血浆。屋子里没有尸体,只有断骨、碎肉……数不清的尸块都只有拳头大小,乱七八糟的散落各处,分不清是什么部位什么器官,也看不出有多少人殉难。
宋阳眸子转动,在大屋里来回巡视,片刻后挽起裤腿、袖口,迈步走到大屋角落,掀开通往存尸地窖的木板,向下看了看。
地窖中空空如也,不存一物。
赶尸匠死了一屋子,但他们带着的尸体却不在此处……宋阳皱了皱眉,回到大屋中央,自囊中取出一副黑色的鳞皮手套戴好,蹲下来开始归拢尸块。小捕快强忍着恶心,问道:“你做啥?”
“把碎尸拼起来,验明正身,另外总得知道,这到底是多少人‘混’在一起吧。”宋阳语气平静:“仵作就是干这个的。”
小捕快眼角跳个不停,咬牙又咬牙,最终一狠心,也走进现场,手软脚颤地要帮宋阳一起‘拼图’,宋阳呵呵笑着摇头:“不用帮忙,这种事一个人方便些,俩人反倒容易弄得更乱,你在外面等就好了。”
其实上至周大老爷、盘头儿,下到普通衙役,没有一个愿意在这间屋子里多耗片刻,都打着‘寻找凶手线索’的旗号,在阴家栈外面待着。小捕快出去也不会有人指责,不过他姓子倔强,责任心也强,闻言摇了摇头,住手不再帮宋阳挑拣尸块,但也不肯出去。
过了个把时辰,其他差役把阴家栈四周搜了个遍,什么发现也没有。宋阳那头做的是个细致功夫,一时三刻也出不来结果,县太爷等得不耐烦,又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倒霉地方再耽搁下去,说了句‘镇上还有诸多公急待本官处理’,要先行回去。
众多衙役留在这里也没啥意义,随着大老爷一起打道回府,不过至少得留下个差官陪着宋阳,盘头儿正踌躇着留下谁好,小捕快自告奋勇,倒让盘头儿省心不少。
乱哄哄地喧闹了一阵,县太爷唉声叹气地带队回燕子坪了。
按照官署礼节,小捕快送走一众同僚,再回到发案大屋时满脸不屑:“不明白大老爷愁个什么,这种案子没头没脑、也避无可避,和治理地方的成效毫无关联。朝廷在考量地方官政绩的时候,也不会把这种案子算进来的。”
宋阳手上干活并不耽误说话,随口搭腔:“事关‘山溪蛮’,大老爷不发愁才怪。”
小捕快不解:“怎么说?”
放眼天下,就只有‘山溪蛮’精通赶尸之道。所有的赶尸匠都是他们的族人,而且会这门秘术的蛮子,在族中地位不低。
‘山溪蛮’这一族姓情凶悍,嗜血好战极度排外,曾一度视汉人为妖魔,双方杀伐不断,以往百多年里,南理朝廷多次派兵围剿,无奈‘山溪蛮’骁勇异常、又盘踞深山,始终奈何不得。直到最近这些年,朝廷改剿为抚,他们才不再闹事了。
大概介绍了几句,宋阳稍作停顿,继续道:“死在这里的赶尸匠,粗略看看总有十几个…这么多族人惨死,山溪蛮肯定要闹事的。无头凶案不列入政绩考量,但蛮族安抚不利,是一定会坏了县太爷的前程。何况…”说着,他的语气稍稍加重:“要是找不到、交不出凶手,山溪蛮第一个就不会放过燕子坪。”
小捕快双眼一翻:“他们敢!打就打,我堂堂南理,还能怕了一伙蛮子么!”他的肤色、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但眸子却异常灵动,目光昂然。
宋阳晒了下,没理会这种没味道的话。
小捕快瞪着远处的莽莽大山说了几句狠话,大有‘若蛮子来犯,我一个人就够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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