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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港。
“哎,刚出水的[***],一贯钱便宜卖喽……”
“鲤鱼、刀鱼、鲟鱼、胭脂鱼,应有尽有,要买趁早、不买拉倒……”
“南北杂货,胭脂水粉,老店新开,货真价实……”
“哎,这位客官里边请,小店特色菜……”
……
西陵港最繁华的长街上,呦喝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热闹纷繁,马跃轻衣简从,带着典韦正在街上信步闲诳。倏忽之间,马跃、典韦同时感到了一股杀气,就像觅食的饿狼,忽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惊回首,一群身披蓑衣、头顶竹笠的渔家汉子正懒洋洋地坐在街边休息,马跃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群非同寻常的渔家汉子,他们的神情看似懒散,可无意间每每流露出摄人的眼神,马跃也是血里火里滚过来的,最是熟悉这种气息。
“咣!”
典韦只顾回头观察这群渔夫,不想一脚踢翻了摆在街边的一只木桶,桶里鲜活的鲤鱼顿时倾翻在地。
“喂!兀那厮,眼睛长屁股上了?”
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陡然响起,直震得马跃耳鼓隐隐生疼,霍然回首,只见一条面庞黎黑、身高八尺的大汉已经拦住了典韦去路。大汉虽然长得精瘦精瘦,可给人的感觉却强壮得像头猎豹,这两种强烈的反差本应该水火不相容,却在汉子身上诡异地揉和在了一起。
典韦在跟随马跃之前就是杀人惯犯,平素凶悍惯了,何曾受过别人这等喝骂?当时就勃然大怒道:“老子就踢了,你待咋的?”
“胆子长驴毛了?”那汉子怒道,“敢在爷爷面前耍横!”
“哟喝,敢跟老子这样说话?”典韦怒极反笑,双手疾探如爪,森然道,“老子捏死你!”
“膨!”
汉子挥拳相迎,典韦改爪为拳,两只钵大的铁拳顿时砸在一起,只听一声闷响,典韦纹丝不动,那汉子却是蹭蹭蹭地退下了三大步。马跃本待喝止典韦,忽见那汉子竟能接住典韦势大力沉的一拳,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眼见两人起了冲突,街上的行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咦,小子不赖啊。”典韦扬了扬硕大的铁拳,狞声道,“再接老子一拳试试!”
精瘦汉子揉身扑了上来,高声喝道:“便接你十拳、百拳又有何妨?”
身形如电,典韦和精瘦汉子拳来脚往、缠斗一起,围观者被两人凌厉的拳风所逼,纷纷退至十步开外,远远望去,典韦就像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熊,而精瘦汉子就像一头敏捷的猎豹围着典韦不停地兜圈子。
很显然,精瘦汉子吃了第一拳的亏,自知膂力不及典韦,便试图以巧劲打倒典韦,不过很快,精瘦汉子就发现自己错了!典韦虽然体型庞大,却有着与体型极不相称的敏捷,出拳的速度比精瘦汉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膨膨膨。”
精瘦汉子连中三拳,精瘦的身躯就像风中的败叶般飘了起来,直荡十步之外。
“大哥,刀!”
十数名精悍的渔家汉子突然出现在斗场外,其中一名年轻的汉子手一扬,一柄刀背上镶嵌着九只铁环的环首大刀凌空飞抛过来,精瘦汉子人在空中,双臂疾探而出,那柄九环大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呼呼!”
精瘦汉子落地摆开架势,一刀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变。
“嗯?”
典韦闷哼一声,缓缓卸下背上以厚布缠紧的双铁戟,交叉置于胸前,眸子里亦流露出狼一样的狰狞之色来。
“杀!”
精瘦汉子断喝一声,一扬九环刀,再次揉身扑了过来。
“喝!”
典韦大吼一声,右手铁戟横扫而出,直取精瘦汉子颈项。
“当!”
黝黑的大铁戟与沉重的九环刀交斩在一起,顿时发出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典韦铁塔似的身躯屹立如松、岿然不动,而那精瘦汉子却再次暴退三步,脸色已然变了。那群渔家汉子见势不妙,纷纷抽出砍刀忽喇喇地围了过来。
更远处,西陵港水军大寨方向忽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马跃霍然回首,只见一队荆州兵正向这边开了过来。那精瘦汉子同样发现了荆州兵,脸色再次一变,扬刀向身边的渔家汉子喝道:“我们走。”
“想走?”典韦狞笑一声,喝道,“门……”
话未说完,马跃一记恶狠狠的眼神瞪过来,典韦的后半句便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
襄阳,刘表官邸。
刘表以手扶额,靠于案上假寐。
忽有急促的脚步声将刘表惊醒,霍然抬头只见主薄邹靖急步而入,抱拳作揖道:“主公,文聘、黄忠两位将军率军赶到襄阳了。”
“哦,黄忠、文聘回襄阳了?”刘表舒了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向邹靖道,“有了黄忠、文聘的两千精兵,再加上刘磐、黄祖的八千精兵,以及襄阳城中原有的三千精兵,虽说不及马屠夫的三万大军,不过固守城池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邹靖又道:“主公,蔡瑁、张允两位都督的水军已经溯襄水而上,距离襄阳只有不到二十里了,其余江夏、江陵、零陵、武陵、长沙各郡的援兵想来也在赶往襄阳的路上了!只要襄阳城中的守军能够坚持半个月的时间,马屠夫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唉……”
刘表摇头叹息一声,他可没有在襄阳击杀马屠夫的雄心壮志。
过了好半晌,刘表才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子柔和异度还是没有消息吗?”
邹靖摇了摇头,应道:“还是没有消息,以下官看来,两位先生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不则了。”
“报……”邹靖话音方落,忽有从事李严挺身而入,向刘表道,“主公,江北急报。”
刘表心头一跳,急道:“快讲。”
李严道:“西凉大军进至襄阳以北三十里,忽然停止前进,并且开始安营扎寨,摆出长期固守的架势,举止很是蹊跷。”
“哦?”刘表以手扶额,低声道,“西凉大军停止前进了?”
“竟有这等事情?”邹靖也疑惑不解道,“难道马屠夫不打算攻打襄阳了?”
刘表想了想,凝声道:“多派探马,再探。”
“下官领命。”
李严答应一声。
然而,李严还未及出门,便又有小吏匆匆而入,向刘表道:“主公,丞相曹艹至矣。”
“什么?曹艹!”刘表大吃一惊,失声道,“到了哪里了?”
“已到城东十里亭。”
“带了多少大军前来?”
小吏道:“并无大军,只有一小吏相随。”
“嗯?只带了一个随从?”刘表长出一口气,蹙眉道,“这家伙不在颖川督战,却跑来襄阳做什么?”
李严道:“主公,曹艹乃是当今丞相,不宜慢怠。”
“唔。”刘表点了点头,沉声道,“来人,随本官出城迎接曹丞相。”
……
盏茶功夫之后,刘表官邸大厅。
刘表抱拳朗声道:“丞相。”
曹艹也抱拳回礼:“刘荆州。”
“请。”
“请。”
两人互相肃手,分宾主落座,其余李严、邹靖、程昱等随从亦依次入席而座。
刘表向曹艹道:“丞相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急事?”
曹艹道:“实为救刘荆州而来。”
“呃……”刘表心头一跳,面露尴尬之色,强颜说道,“下官何需人救?”
从事李严长身而起,向曹艹长长一揖,不亢不卑地说道:“刘荆州自入荆襄,深受士族拥戴,今坐拥八郡,麾下颇有精兵十万、上将百员,兵锋锐不可挡,宵小闻风而远遁,又有何人敢捋虎须?”
“哈哈哈……”曹艹洒然一笑,直截了当地说道,“荆州军兵败武关,三万联军全军覆灭,刘荆州素来依之为左臂右傍的蒯氏兄弟亦陷于敌手,此事艹已尽知,刘荆州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这……”
刘表语寒,脸色越发尴尬。
程昱亦不失时机地说道:“丞相此来别无他意,只为图谋马屠夫而来!”
曹艹道:“还望刘荆州及诸位荆州豪杰鼎力相助,共除国贼。”
“唉……”刘表叹息一声,向曹艹道,“实不相瞒,马屠夫的三万铁骑已经进至襄阳以北三十里处安营扎寨,正紧锣密鼓准备攻打襄阳,今丞相既然已经到了襄阳,还请赐下破敌良策,以安荆襄百姓。”
曹艹道:“襄阳城北之三万铁骑,不过是马屠夫的疑兵,不曰之内自然退回武关,可不必理会。”
“什么?”刘表失声道,“这三万铁骑只是疑兵?”
“不错,这只是疑兵。”曹艹道,“虽号称三万,其实最多八千。”
李严、邹靖道:“其实只有八千骑兵?”
“马屠夫最喜虚张声势、声东击西。”曹艹点了点头,凝声道,“凭着这套拿手好戏,不知有多少人吃了他的大亏,当年在颖川时,本相亦曾吃过他的大亏,还险些将自己的姓命葬送在他的手上。”
李严、邹靖闻言凛然。
两人对马屠夫的记忆可是比曹艹还要来得久远些,尤其是邹靖,更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失陷在马屠夫手里,生死未卜。八百流寇投诚后,邹靖也曾托人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探得邹玉娘的一点消息。
半晌,刘表才吃声道:“如果江北的西凉大军只是疑兵,那马屠夫的大军又去了何处?”
曹艹捋了捋颔下柳须,凝声道:“江陵!”
“什么!”刘表闻言大吃一惊,震声道,“江陵?”
李严、邹靖亦是脸色大变。
江陵可是刘表经营多年的军事重镇,那里屯积了大量军粮、器械,如果江陵被马屠夫攻陷,对于荆州军而言,无疑是场惨烈的灾难!不过一想到江陵有亲信韩嵩,大将苏飞率领八千精兵坐镇,刘表便松了口气。
“丞相说笑乎?”刘表缓过神来,不以为然道,“江陵远在襄阳之南,马屠夫会舍近而求远,劳师远征江陵?”
“主公所言极是。”邹靖亦附和道,“江陵地处荆襄腹地,就算马屠夫能够偷袭得手,也不过一座远离关、凉的孤城,又如何坚守得住?既然守不住,马屠夫不惜代价劳师远征又有什么意义呢?”
很显然,刘表、邹靖都认为马跃不可能攻打江陵。
只有李严神色凝重,半晌才轻轻说道:“这个……只怕是很难说啊,马屠夫行事断不可以常人考量,每每出人意料却总能致人于死地,绕行荆山南麓、长驱直入偷袭江陵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曹艹目露异色,忍不住深深地打量了李严一眼,心忖此人倒还是个人才。
“报……”李严话音方落,厅外忽有风尘仆仆的小校疾行入内,跪地疾声道,“主公,江陵急报。”
“江陵?”刘表倒吸一口冷气,霍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快讲!”
小校喘息两声,说道:“江陵急报,军师蒯越已然叛投马逆,并率三万西凉铁骑诈城,城破。守军力战不支,弃城,太守韩嵩战死。”
“什……什么!?”刘表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失声道,“蒯越叛投马逆!?江……江陵,真……真的丢了?”
曹艹与程昱交换了一记眼神,缓缓站起身来,向刘表道:“刘荆州不必惊慌,马屠夫的阴谋诡计,艹已尽知,这次不远千里前来荆襄,便是要帮助刘荆州铲除马逆,还荆襄大地一片安宁。”
刘表骤闻江陵失陷,此时不免六神无主,问道:“丞相以为,该如何铲除马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