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和他硬扛?
大家都只能灰溜溜的走人,好歹还有几百两银子做遣散费。
胡楚元下手极狠,一个上午就将衙门五十七名官员裁撤了三十九人,尤其是对那些负责采购的商吏,负责监察的各处官员,一刀砍干净。
这些人的底细,他早已摸清楚,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
随后,他将文案、支应、报销、发审、稽查五处和电报局合并,只设总务处、财务处、监审处,任命张百熙为总务处司务,戴鸿慈升任铜元局会办,财务处司务由屠仁守出任,同时署理监审处司务。
他又将军火局、水雷局合并为军工局,由李祖光担任会办,另开机轮局,由叶大同暂任会办,而原任电报局会办杨均则暂任化工局会办。
经过这么一整顿,福州船政衙门就成了胡楚元的天下,凡事真正是能做到他说了算的地步。
不过,他还没有找叶文澜谈一谈呢。
……
叶文澜。
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十四岁就跟着叔父一起下南洋做生意,因为精通南洋各岛的方言而闻名,还因此得到了沈葆桢的赏识,从此就在船政衙门帮助沈葆桢处理私账。
他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天,十三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居然能官居二品,加福建布政使衔。
他想,我能有今天,这一切的一切都得拜谢沈葆桢啊!
抬起眼帘看看眼前这些旧曰的同僚,他实在说不清胡楚元到底在盘算什么事情,他只能默默地喝着茶,任由旧同僚心急如焚。
“叶大人,您倒是说个话啊?”刚被裁撤的稽查处司务黄维才急不可待,满头大汗,为了捞回自己的职务,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叶文澜的身上了。
“是啊,叶大人,眼下这个时候只有您能力挽狂澜了,我看胡楚元那小子分明是要作乱,想将船政衙门据为己有,所以才将咱们都裁撤了。”又有人愤愤不平的咬牙切齿。
叶文澜依旧是不说话,火还没有烧到他的头上,他急什么呢?
扫视一圈,他也看出来了,被胡楚元裁撤的这些人都是些闲差,平曰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就他们干的这些事,在外面给二十两银子的年薪就能招来几千个。
将这群人一裁,衙门每年至少能节省七八万两银子的开支,算上贪污克扣的钱,那至少能节省二十万两银子。
该!
叶文澜心里冷笑。
他想,可是……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没有关系网是进不了衙门领闲差的,就这帮人的背后,那至少有几个道台,几个知府,恩师同年一大堆。
见他迟迟不肯表态,黄维才只能继续挑唆道:“叶大人,您现在要是忍了这口气,胡楚元那小子必定以为您怕他了,到时候肯定会欺压您的。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个胡楚元仗着他和总督大人是亲戚,就想在咱们衙门里只手遮天,到时候,我怕啊……沈大人留得那笔……!”
叶文澜忽然咳嗽一声,制止黄维才继续说下去。
他冷冷的一抬眼帘,和黄维才等人道:“各位大人,要我说啊,你们都上了他的当。你们也都是有关系的人,真的要闹起来,总督大人也未必就会一概将你们撤光,真吵起来,那还不知道是谁吃亏。这倒好,你们自己就先同意开缺离职,还领了人家的遣散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遣散费都拿了,你们还能怎么着啊?”
“这……?”黄维才预感不妙,立刻又劝说道:“叶大人,难道您也怕他?”
挑拨,激将……!
叶文澜在心里哼哼的冷笑,他想,黄维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人啊,我是个商人,说得再高也就是个官商。
官商也是商人啊!
做生意讲究门路,不错,胡楚元确实比叶文澜的家业大几倍,甚至是十倍,关系网更庞大,靠山也多,可在南洋这一路段的生意上,叶文澜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他有着这个倚仗,当然也不怕胡楚元对他怎么样!
他是商人,胡楚元何尝不也是商人。
商人都是要赚钱的,他有门路,胡楚元有权势,大家合作,各得其所。
所以,他坚信胡楚元不会为难他,这一点,他和眼前的这些旧同僚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叶文澜就感叹一声,和黄维才道:“黄大人,您这番话真是问的没有道理。胡楚元是谁啊,他的家业比我大十倍,亲弟弟是闽浙总督何大人的大女婿,他自己还是左宗棠的幕僚出身,深受器重。你要知道,他出任船政提调还是沈葆桢沈大人提的名,你更要知道,他所掌持的江南商行可是两江衙门和闽浙衙门的钱库。何止是我怕他?在江南五省的地界上,您不妨去找一找,看看有谁是不怕他的?”
顿了顿,他又和黄维才续道:“就算是黄大人的姑父,兴泉道台黄季舒黄大人也应该是很怕他吧,何况我呢?”
“这……这个!”黄维才一时语噎,脸色愈发涨红。
看他要翻脸,叶文澜立刻笑谈道:“各位同僚也不要太在意,朝廷的空缺还是很多的,这里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同僚一场,各位请留下来在我这里吃顿散伙饭,临行的时候,我也给各位送一笔盘缠,若是我知道哪里有了实缺,必定会提前知会各位一声。”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就知道挑唆叶文澜领头闹事的可能姓几乎为零,他们也只能接受被衙门扫地出门的事实。幸好,叶文澜也有一笔钱要送给他们,大家就不再说什么,先留下来吃饭,再慢慢和胡楚元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