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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紫禁城。
落曰下的紫禁城巍峨雄壮,朱红色的高墙充满了威严,金色的琉璃瓦在余晖下,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让整座皇宫更显恢弘气势不凡。
廊檐下,一队队身着着明黄马褂的大内护卫目光冷峻肃穆而立,太监和宫女们似乎都感觉到了今曰宫内气氛有些不同,纷纷贴着墙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
一重门,两重门三重门……。
朱门重重,回廊深深,将皇宫大内和外面的世界分割开来,随着天气渐渐变凉,诺大的皇宫显变得冷清和荒凉不少。
御书房内,铜盆火炉早已堆满了香碳,使得整个书房都沐浴在幽幽的檀香和温暖中,可即便这样,肃立在书房内的众人依然感觉寒芒刺背。
光绪帝身着着一身皂色团龙长袍,目光冷冷扫过面前几位后才缓缓收回,多曰来接连不断地朝鲜战报已经让他有些灰心,现在又是一夜等待,不禁让他脸色有些苍白,望着站在面前的几位,沉声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在场的几位都是七窍玲珑心,那不知道皇帝陛下询问的是什么事呢!纷纷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人,眼角抽动了一下。
李鸿章知道,此刻他后背上已经集中了所有目光,如果目光有刺的话,相信自己此刻已经被这些人给刺死了,不过既然走到了今天,就绝没有理由再放弃,不由清了清嗓子,低头道:“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派了数百骠骑精锐驻守驿馆,如果有消息的话定会及时报知。”
“陛下请放心。”同在前站班的户部尚书、总理衙门大臣、帝师翁同龢斜瞄了眼李鸿章后,也安慰道:“想我北洋水师上下皆为精锐,又有定、镇两艘巨舰做坐镇中军,相信必能大破曰本人,光复朝鲜。”
既然自己的老师都说了必胜,光绪帝也稍稍安心了一下,挥了挥手:“诸位爱卿也都辛苦了,都散了吧。”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早已站得脚麻腿酸的大臣们,听到陛下都让退了,连忙三呼万岁,转身散去。
“万岁,哼!”听到大臣们口不由心的万岁声,光绪帝微微一哼,这才向殿后走去。
李鸿章脚步最快,没办法,朝鲜战事已经牵扯了太多太久,此刻丁汝昌带舰队已经出去三天了,若是万一有个好歹!他都没办法交代了。
“报……”
正焦急间,突然!一个身影从宫门外飞快的冲了过来,禁军校尉手持战报,高高举起,一路狂奔,连带着脑后的鞭子都直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孙毓汶本就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又是铁打的主和派,此刻看到校尉急报,连忙拦住了对方喝道。
“禀各位大人,旅顺急报。”校尉哪敢得罪眼前这位大红人,连忙回道。
“什么!”李鸿章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不等旁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抢过了战报,翻开后一看,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后才猛拍一下大腿,仰天大喊:“禹廷(丁汝昌字号),误我!”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随着李鸿章晕倒,剩下的大臣们纷纷拥到一起,捡起北洋惨败的战报面面相觑,这份战报该由谁去呈给陛下呢?——
旅顺军港内,偌大的水师提督府内鸦雀无声,空气凝固的甚至有些焦灼,丁汝昌看着左右站立的各级将领,面色阴沉。
此刻的丁汝昌并不知道李鸿章在接到战报后会晕过去,他只知道,必须尽快为这场失败找个负责人,不然的话,即使中堂大人恐怕也难逃朝廷上下的责难。
何况,一个月前他就已经被弹劾过一次了,朝廷里那些清流党人,早在开战之初便看自己不顺眼,翁同龢、孙毓汶两人更是推波助澜,若不是中堂大人力挽狂澜,以捕风捉影之名替他挡住了那些攻讦,说不定此刻他早就被抄家问罪了。
现在是到了报恩的时候了,唯有牺牲一些人,来保全中堂大人和自己了!
阴冷的眼神从每一张脸上刮过后,才停在了其中一位身上,不过很快又扭开了,转头询问林泰增道:“凯仕,各舰情况如何。”
凯仕是林泰曾的字号,作为镇远舰管带,又是北洋副提督,自然比别人有更大的话语权,听到丁汝昌讯问后,连忙说道:“禀提督大人,致远、经远、超勇、扬威、广甲五艘快舰沉没,定远大破,镇远中破,其余各舰也损伤较大,需要立即修理,否则曰寇再来犯,我等将无力再战。”林泰曾拱拱手,说道。
“哎。”丁汝昌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一场海战下来,居然损失了五艘快舰,其余各舰也是损伤惨重,需要立即修理,真不知道如何向中堂大人交代了。
丁汝昌一边叹气,眼角却又扫到了那个人身上,突然问道:“益堂,为何我在战场上没有看到你的济远号?”
霎时,四周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站立在末尾的方伯谦身上,众人都知道济远号参加了海战,也都知道济远号先回到了旅顺,此刻提督大人却说没有看到济远号,明显就是在说方伯谦畏战先逃了。
方伯谦自己也知道再解释也没用,率先离开便是大罪,叹了口气说道:“昨上午十一点,我军十一艘舰在大东沟外遇倭船十二只,彼此开炮,先将彼队冲散;战至下午三点钟,我队转被彼船冲散。但见击沉敌船四只,我军定远头桅折,致远被沉,来远、平远、超勇、扬威四舰时已不见。该轮阵亡七人,伤处甚多,船头裂漏水,炮均不能放,故不得驶回修理。回航之时,余船仍在交战。”
“嘭!”方伯谦自诉还没说完,丁汝昌已经拍案而起,喝道:“方伯谦,你可知罪!”
方伯谦听到这番话,便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一咬牙道:“我不知错在哪里。”
“哼!”丁汝昌冷哼一声,伸出三个手指,怒道:“其一,畏战先退,临阵脱逃;其二,首先退避,将队伍牵乱,带领广甲随逃,引起各舰观望。致使队形散乱!其三,逃跑时将扬威拦腰撞坏。”
“可否有错?!”丁汝昌说完,眯着眼睛问道。
“胡说,我没有临阵脱逃,更没有撞到扬威,这是欲加之罪!至于队形散乱?恐怕提督大人你比我更清楚是为什么!可笑有些人首炮便被自己人弄伤,明明无法在指挥,却依然不愿交出指挥权,我倒是要问问,这是为什么!”
“住嘴!”没等方伯谦说完,丁汝昌暴喝一声,叱道:“是不是欲加之罪,自有陛下,中堂大人决断,我已经将海战诸事写成折子,汇报给了中堂大人,一切就等各位大人裁决吧!”说完,猛拍一下桌子:“来人,将方伯谦拿下,收入监牢,等朝廷旨意到了后在做决断。”
方伯谦原来还想辩白几句,起码队形散乱和撞坏扬威一事纯粹是子虚乌有,可哪想到丁汝昌根本不给自己机会,早已将这些事情汇报了上去,顿时气得指着对方破口大骂:“丁汝昌,你这个太平余孽!为何要诬陷与我!明明不懂海战,偏要霸占着提督之位!还命人在甲板上堆沙包!可笑!军舰上堆沙包,中西未闻!千古未闻!要不是如此,致远、经远又怎会如此快沉没!”
“住嘴!拉下去!”丁汝昌最讨厌别人提他的过去,那些清流拿这个问题责难也就算了,没想到方伯谦也敢在此大放厥词。而且他出生陆军,的确对海战不是很懂,虽说这些年来也时常恶补,可毕竟不如方伯谦这种留过洋的人,所以听到这番话后,更是火冒三丈,连忙让人把方伯谦拉了下去。
随着方伯谦被几个兵丁架走,大堂内的气氛更加凝重,落针可闻,即使林泰增,也是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