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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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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获得冯锡山手机号,出门前翻出吴倩照片,卷卷的嫩发俊俏的脸,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这妮子不喜欢拍照,上次她快递浙江特产,我索要她的靓照,说想她的时候好歹有个参照物。料不及她给一张幼年照片,那时她学古筝,纯真得没有任何瑕疵,所有邪念俱成怜爱。对着照片吻了吻,心头对自己说:“倩倩,为我祈祷吧,但愿冯锡山不是难缠鸟人。事成之后咱们按揭一套单身公寓,精装修,拎包入住,再配置一对低音炮,音调最大,在金属乐器的打击中翻云覆雨……”

冯锡山并非朱福田描述的落魄,电话里一阵寒暄,这厮问清下榻酒店地址,叫我在大堂等候,他亲自迎驾。车子是奥迪A8,车牌号尾数1616,这四个数字的价码,足够在重庆置一套房产。甫一见面,冯锡山扔来一支烟,递上名片问:“秦经理,不,秦兄弟,今天想喝什么?”料不及冯锡山如此直接,我淡然付笑,“此行不为吃喝,咱们找一个隐蔽地,好好谈谈。”冯锡山点点头,爽朗应道:“那就去小茶坊。”我哽了一下,说:“行行行,但是你这车,去哪都招摇啊。”冯锡山大笑道:“唉,既然你直接上门,想必已经有所耳闻,我也不瞒你,这车是兄弟的,我的车早进典当铺了。”我不置可否地说:“树大招风嘛,我们公司一副总,以前在贵州卖灌装酒,对你的事略知一二,我这次来,一方面谈合作,另一方面,专程给你解围。”“是吗?你说的那人,我认不认识?”“姓朱,叫朱福田,矮瘦矮瘦的。”“他啊,”冯锡山顿了一顿,“我不认识。”听话音二人关系甚密,却又因某种因素,冯锡山不敢明说。念及朱福田已然离职,合作上没法插足分成,略作疑虑,顾忌全消。

谈话间拐进一条小巷,停车上得茶坊,点了两杯碧螺春,各自徐徐聊开。朱福田所言不虚,冯锡山处境窘迫,这厮颇具野心,代理特供酒不够胃,另外贴牌生产保健酒,叫什么“真汉子”,广告语“喝了真汉子,坚挺一辈子”。我暗暗发笑,对冯锡山说:“你应该知道劲酒,前几年上央视广告,下馆子贴海报,一时间名声大噪,冯总该不会效仿吧,保健酒针对中低端消费群,市场一旦做透,新产品很难后来居上。”冯锡山叹道:“你倒分析得准,我当时头脑发热,一口气下了十万箱订单,特供酒的赢利,全他妈搭上……”

其实我对保健酒不甚了解,总觉这东西是毒药,喝多了肯定坏事。一瓶酒能让男人雄起,我肯定为周大炮买两百件,让他早起喝三杯,睡前饮五杯,直到小弟直耸云霄。和冯锡山天南海北聊扯,始终不谈此行目的,这事我不能主动,抛出诱惑即可。如今冯锡山资金周转不灵,欠下一屁股债务,他若主动提及合作,谈判必是我占上风。一杯茶水见底,冯锡山果然坐不住,递上一支软中华问:“秦兄弟,茅台在重庆卖得还好吧?”我没有正面回答,点燃香烟优雅地吸了一口,不紧不慢道:“茅台价格透,利润薄,现在又四处缺货,自从接受公司管理,我在销售方向作了变动,卖名酒附属产品,引进特供酒走团购渠道,你在华北市场的货,有一半被我窜货到重庆,估计你还蒙在鼓里。”

窜货影响价格稳定,乃白酒界大忌,尤其带点名气的酒,价格一旦混乱,势必引起通路便秘,给假酒营造可乘之机。冯锡山眉头一皱,我旋即转移话锋:“暗箱操作对你不利,咱们索性直接合作,西南片区的团购直供,我可以全盘接下,咱俩不说二话,现款现货,共生共荣。”冯锡山诧异地看着我,顿了顿说:“分销商也有团购权,你抢了人家饭碗,他们肯定找我算账。”我当即戳他痛处:“资金为王啊,他们有这权利,并不一定接到订单,货卖出才能变现,蹲茅坑不拉屎,货紧缺又如何?货紧缺可以生产,钱不周转死路一条。”

一番话说得冯锡山两眼发愣,沉默良久,拍着桌子说:“好,讲讲你的方案。”我轻呷一口碧螺春,正欲道出计划,兜里的手机剧烈抖动起来,摸出一看是淑芬。最近移动搞充话费送手机活动,淑芬进城后一直没有手机,上周我冲了五百话费,营业厅赠送了一台诺基亚,这种过失的黑白款,坏了没配件,只能扔垃圾筒,一般人不常用,出入菜市场的中年妇女倒当宝贝使。然而淑芬拿上手,却高兴了一整天。狐疑间我将电话挂掉,没想到淑芬又打来,这妮子真不懂事,不知道哥正谈业务吗?狠心掐断数次,淑芬仍不罢休。这时冯锡山笑问:“哪个妹妹的电话,你娃惹祸上身,不敢接了。”我尴尬应道:“上周送了一张名片给保险公司女业务员,之后天天打骚扰电话约吃饭。”话毕直接拔出电池,就合作一事说开。

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我最关心的价格问题,冯锡山作出让步,每瓶一百六十八,比分销商便宜十块。这厮现在有三百多箱积货,我一口气吃二百箱,他乐得眼睛滴溜溜转,直呼我是财神爷。聊到这份上,已无必要隐瞒动机,和盘托出计划,冯锡山大为支持,牛烘烘地说:“不就是一个合同嘛,你跟成都军区另签一份,盖我们公司的章,钱由你的账户走,货由我发。”既然此行钓大鱼,钱未到手,肯定不能离开贵阳。所有事宜谈妥,当即驱车赶往冯锡山的公司,拟好两份合同,一份签了寄回公司盖章,另一份寄往成都。

走时忘带充电器,开机给陈永胜聊了会电话,电池消耗殆尽,回头打电话给张芳,收到合同叫刘英准备货款,直接汇到冯锡山公司账户。一切事宜办妥,蓦然想起淑芬来电,正欲打电话问及缘由,手机自动关机。料想也非要事,过几天就回重庆,应该不会出问题。在贵阳待了五天,冯锡山大尽地主之谊,白天山珍海味,夜晚笙歌劲舞,我也没时间给手机充电。这批货每瓶二百四十八,成都军区钱进货出,转手赚了四万八。回重庆的机票由冯锡山购买,这厮开车亲自送别,在龙洞堡机场兄弟长兄弟短,留下两条极品黄果树,“兄弟喜欢这烟的味道,随时给我电话。”冯锡山话毕怏怏离去,我捏着包里的几万现金,禁不住又想起朱福田,这笔钱本有他一杯羹,现在却被我一人囊括,加之对他落井下石,他诛我一万次也不为过。转念想到淑芬,平素行事低调,从不死缠烂打,接连二三电话,家里一定出了什么事。当下找了一部公用电话,拨通了淑芬的手机。

淑芬听出是我,埋怨道:“这几天你死哪了,我差不多给急死……”腾然心急如焚,不等淑芬说下去,我连珠带炮地问:“是不是有人找麻烦?爸的病情咋样了?”淑芬支吾半晌,道不出个明白,我说:“有人找麻烦你就打110。”话音甫落淑芬委屈道:“人都走了,打110还有用吗?”“谁,谁走了?”我紧张起来,“你说的是不是爸?”“几个社会上的人,”淑芬音若蚊蝇,“送来一篮花就走了。”“花篮里都些有啥?”淑芬哭道:“是一坨黄泥。”顿时怒火中烧,若然当时在场,非得弄死一个解恨。“这等小人行径,亏他朱福田做得出!”这时淑芬口齿清晰起来:“哥先别生气,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叔叔状态不好,医院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阿姨拔了两次针管,死活要出院。”“你给我劝住,绝不能出院!你们还在医院没?”“全都在,阿姨情绪失控,她不想再花钱,你……你得赶紧回来。”

下飞机打车直奔医院,路经一家手机店,我让司机停靠路边,进去配了一块新电池。装上后重新开机,机身振动不停,直到信息塞满信箱,我才慢吞吞点开。仅仅五天时间,申冬强打了七十个电话,陌生电话二十,朱福田来电三十,剩下的全是淑芬。细作分析,定是朱福田实施报复计划了,申冬强频繁来电,当是急上加急的事,一个电话打去,这厮如见救命恩人:“秦哥,我的天王爷,你存心不让兄弟活啦。”问及事由,申冬强苦笑道,“朱福田扬言剁你手脚挑你脚筋,这几天我都不敢上班,窝在出租房大气不出。”我佯装镇定安慰:“和谐社会他能拿你咋样?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申冬强又说:“最近大厦常有地痞出入,估计是朱福田请的人,他现在是气疯了,我可不敢跟疯狗碰面,万一被人捅死……”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就这点胆量?他叫人恐吓,你大可以牙还牙!”申冬强打了个诺,憨笑着说:“这不是等你回来商量吗?”我气得直咬牙,问他:“你藏在哪里?我马上过来。”“龙头寺火车站,我在候车厅等你。”申冬强说完飞快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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