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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七月,山外已是酷热难挡,挥汗如雨,而飞狐径内却是林木萧然,遮天蔽日。陉道两侧山壁耸立,仿佛将所有热气全部隔绝在山峰的另一侧重生之童养媳归来全文阅读。迎面凉风送爽,甚至略带一丝寒气,人行其间,不觉汗渍全消,通体舒泰。
在长蛇阵队伍中央,周遭是密密匝匝的合扎骑卫,如临大敌地警戒护卫中的完颜宗翰,摘下铁盔,露出髡头。一边眯缝着本就不大的细眼,满面享受之状,一边对身旁伴随的次子道:“喏,斜保,现在你知道阿玛为何不渡易水,往蔚州那边去云中了吧?从飞狐北上,非但距离近上一程,更可享受这百里长风的栉沐啊!”
斜保亦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阿玛英明,这飞狐陉虽曲折险峻,但的确避暑行军的好去处。”
“关山虽险,却在我大金股掌之中,我儿何须担忧。”宗翰右掌五指叉开,朝虚空一抓,用力晃晃拳头,哈哈大笑,声惊飞鸟,环谷回荡。
宗翰之所以要前往云中,除了避暑纳凉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时金国元帅府下设有两个枢密院,控制着燕云诸州及北宋原统治的中原和河东地区,宗望曾以右副元帅掌燕京枢密院,驻燕京;宗望死后,宗辅继之;而宗翰,则是以左副元帅掌云中枢密院,所驻之地,正是西京云中。因此,每年在征战间隙,宗翰总要借避暑之机,回西京巩固并行使自己的权力,这也算是公私两不误吧。
那么,宗翰一行何故跚跚来迟?尽管他们早行两日、尽管从真定至飞狐陉路途较河东为近、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便利条件——但是,宗翰此行是去避暑而不是行军作战啊!怎么肯冒着当空烈日的灼烤,日夜不停赶路呢?
宗翰走的这条河北道,一路上多是州县密集的区域。一出真定,不足五十里就是新乐,再行五十里又是定州。然后北上望都、唐县,一直到出长城以前,全是密集的铺镇。
宗翰一行,每日辰时启程,至午停歇。到申时以后,暑气略消,接着上路。行至日落时分,便在附近州县的城外驿所打尖。有时到了一些大的州县,比如定州,亦受知州迎请,入城消遣一番。如此且停且行,五百余里。竟走了足足七日。
日行七十余里,在宗翰看来,并不算慢。只是他万万料不到,竟有一支追魂索命的小分队,与之隔着一座巍巍太行,一东一西,平行推进。最后硬是以惊人的毅力。跑赢了这场比赛,赶在他之前,布下了一个杀机四伏的狩猎场。
空幽的山谷,鸟声啁啾,蝉噪兽鸣,愈显幽寂。
宗翰的合扎骑队,约三百精骑,尽管被狭长的陉道。挤压成一条长蛇状,难以展开,但仍尽忠职守,严格做好应有的防卫措施。前后警戒放出二十里,首尾相持,中间每隔一段,就有数名哨骑巡逻。如果从崖顶向下俯视。就可以看到,飞狐陉前后四十里的陉道范围内,几乎每隔百丈,就有一伍合扎骑兵巡视警戒。仿佛如一层层的肉墙,可抗击并过滤任何突如其来的突袭。
而在这层层叠叠的肉墙中心,就是宗翰父子。
巡逻探道的合扎骑兵,每到一处看上去有可能藏人或便于隐蔽的地方,便会驱骑深入。若是不便骑行,也会下马弯弓持刀,小心仔细地搜索一番。在确认安全后,才拔出背上的认旗,向后方挥动,以示可安全通行。从这些合扎骑兵娴熟的行动与流畅的配合来看,显然浸淫此道已久,非业余可比。
夏季赶路,穿戴重铠着实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宗翰身上披挂的虽然是从辽上京国库里缴获的上品青党甲,质轻薄而坚莹滑,但内里的衬甲却是牛皮与此时极罕见的棉布,因此汗湿重衫是免不了的。此时经凉风一吹,湿黏黏地甚是不爽,于是宗翰示意停止,下马卸甲。
斜保却道:“阿玛且慢,孩儿总觉有些不安,还是尽快通过此峪,出峡口后再卸甲不迟。”
说到对危险的感觉,宗翰比儿子更为敏锐,听儿子这么一说,也确有所感。当下停止解甲,重新系上绦带,甚至将头盔都戴好了,举手一挥,全军加速行进。
但一路上却非常安静,中间有好几处颇为适宜伏击的地段,因为地势较高,爬不上去,合扎骑兵们还射了一阵狂暴箭雨重生之超级战舰。若有埋伏,绝逃不过这种地毯式无差别打击。
再往前方行进数里,就可以走出这飞狐陉了,此时两侧皆为陡峭如削的悬崖,崖壁光滑,草木不生,视线清晰。抬望眼,除了半山腰处有一些内凹的岩缝与岩洞之外,别处一览无余,并无异状。
身经百战的统帅宗翰,在这一刻,竟莫名地松了口气,随即对自己没由来的紧张也感到一丝自嘲,莫不是真的老了,常言道人老多疑啊!
斜保一直抬头看着头顶二、三十丈距离的那些岩缝与岩洞,喃喃道:“若在此处设伏,倒是绝佳……”
宗翰不引为然摇头:“设伏?若是你,会选用什么武器攻击?如此垂直地势,用弩的话,弩矢会自行滑脱;用弓又无落脚处,更无法借力开弓;用石块?呵呵,惊忧作用更大于杀伤。嗯,倒是有一样武器可以在此地形下有效杀伤敌人,就是天诛军的那种火雷……”
说火雷,火雷到!
宗翰话音刚落,半空中就呼啦啦地抛下数十枚哧哧冒火花的霹雳弹。有的掉落地上,有的砸在马头,有的正中合扎骑兵的头盔,敲砸得乒乓作响,陉道上顿时一阵大乱。
宗翰父子仓皇抬头,刹时被右侧崖壁上惊人的一幕骇呆了——
那些岩缝与岩洞中,突兀冒出一群全身披挂着碎布条与草木枝叶的蒙面人(蒙面不是为了耍帅,而是近距离瞄准时,防止火星喷溅到脸上),每人的腰间都系着一根粗长的绳索,绳索一端连接着岩洞与岩缝内的某处。
三十一名蒙面人,就象三十一只飞狐,纵身从崖壁跃下。绳索到底后。纷纷从背上摘下一支奇形火器,一齐指向中军大纛之下,那一身醒目白漆青党甲的主人。
砰砰砰!枪口吐焰,白雾翻涌。
宗翰大叫,战马悲鸣,大纛之下的人与马顿时被射成了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