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是来转达李南风的嘱告,他眸色又深了几许。
连她一个弱质女流都看出来问题,可见他的处境有多么明显了。
他回话道:“告诉县君,我知道了。”
……绣娘量完尺寸,李夫人又坐下与李挚商量了一下礼服样子,李南风再进来,已经接近尾声。
婚期在八月初,前世李挚成亲也是在八月,不过不是这一年。
送走绣娘后李挚道:“你莲蓬哪来的?”
“后园子里摘的。”
李挚拧她耳朵:“还瞎说,这么会儿功夫你能下湖?”
李南风知道他成心跟她过不去,不跟他纠缠,拿着莲蓬回了房。
金嬷嬷伴着李夫人从屋里出来:“这次的绣娘据说很不错,从前专给大户人家制礼服的,要是做的好,回头咱们姑娘的礼服也可交给她们做。”
李夫人道:“她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但是金嬷嬷瞧见晏衡近日往府里来的这么频繁,却觉得李南风八字这一撇,已经划开好长啦!
盛夏的太阳从升到落,从明到暗,到了傍晚,暑气渐退,人声渐消,只余下院里的蝉鸣声格外清晰。
街头客栈里,长袍于身的男子凭窗而立,尽管视线所及之处不过是静寂的黑夜,他蹙紧的双眉之下一双眼睛也锐利如鹰。
房门处传来剥啄声,他目光微敛,负手转身,翻开桌上一只茶杯,漫声道:“进来。”
门推开,蓝衣的青年走进来,躬身行礼:“主上。”
男人执着壶把茶斟到七分满,递了给他,说道:“今日好些回来得晚些。”
“主上,相国寺那边似有不妥。”
男人又执壶斟了杯茶,端起道:“如何?”
“属下在那相国寺外发现有身手极好的人潜伏在人群里。”
“怎么个好法?”
蓝衣青年的神情凝重,但男人姿态闲适,岿然未动分毫。
“属下不过是一个错眼,便把他跟丢了。”
“你是觉得他在盯你?”
蓝衣青年沉吟:“那倒不像。他明显不认识属下。”
男人轻啜着茶:“那就不管他。”说完他道:“说说正事。”
蓝衣青年道了声“是”,垂首道:“属下去过竹心庵,庵门紧闭,挂出了庵内佛像整修的牌子,这明显是托辞,而庵外四面都有人埋伏。甚至尼庵里头也有侍卫看守,要强闯恐怕不容易。”
男人道:“裴公子呢?”
“看不到人。”
男人轻“嗯”了一声,说道:“看不到人,那是有点为难。我也已经好久没跟他一起喝过茶,很想请他出来见个面。
“——小常,”他微微侧首,“你去安排一下,今夜里,请裴公子出来坐坐。”
“小常”想了下,颌首退了下去。
男人踱回窗边,手支在窗台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一双眼睛映射出来的幽光,如同寒夜一般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