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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成康受的是皮外伤,有点失血过多,得吃好点,精心细养半个月。齐婆子听着当即决定,每天杀只鸡,家里的鸡不够就从村里买。村子里的鸡都没怎么杀,主要是有糠喂,能养着就先养着,看情况不对再杀也不迟。
倪叶怡赶紧阻止齐婆子,倒不如每天吃只鸡,她还会放药材炖呢,每三天吃一只也就差不多,补过头了也不好。
每三天吃一只,精心细养半个月。齐婆子数了数家里的鸡,正好是够数的,还有多余的哩。她家有七只母鸡一只公鸡。
“倪大夫,成康在山里养伤期间,我也住过来吧。”齐婆子试探着问。
齐成康伤得重,暂时不宜挪动。
倪叶怡没意见。“可以的。”
茅房旁边又建了好几间茅屋,其中有两间放着各类药材,还有三间空余。都是梨树屋的村民帮忙搭建,人多力量大,不过三日就完工。
齐二媳妇好不容易走到茅屋前,恰巧听到这对话,她站在堂屋门口,怯生生的道。“娘,我可以留下来照顾成康。”
“谁是你娘,你娘在松树坳里呆着。”齐婆子忍很久了,总算可以出声怼她。“黑心肠的白眼狼,你给我滚,滚回你松树坳去,我齐家庙小容不下你这么个没心肺的儿媳。成安媳妇,一会你回家把她的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家不贪她半分,当初她怎么过来的,现在就让她怎么回来。”
齐大媳妇瞥了眼泪流满脸的妯娌,却也不同情她,只是有点心疼婆婆,走过去抚着她的背,温声安抚。“娘。你莫气,气着了身子咱们不值当,老话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瞅着啊,咱二弟往后怕是有好事。”
“看着她这哭哭啼啼的样我就生气。”齐婆子恶狠狠的骂着。“当初真是瞎了眼,都说卖猪要看圈,刘家满屋子上下就没个好东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根藤下来的,这个能好到哪里去,这些年掏心掏肺的待她好,都让狗给啃肚里去了,贱皮娘们,真不是个东西。”
齐大媳妇往倪大夫身上飞快的瞄了眼。“娘,你莫气,二弟就在隔壁屋呢,这会得紧着他养伤,再说,到底是二弟的媳妇,真有个什么决定,咱们是不是得问问他?也怕娘你一腔苦心反而落了埋怨,你说是吧。”
“问什么问,不必问!这事就这么定了,连自个丈夫都不顾的娘们要了有什么用?我儿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她倒好,稳稳当当的呆在娘家,屁事都没,就知道哭,我儿还没死呢,存心寻着晦气。”齐婆子现在看着这二儿媳,是满心满眼的火气,恨不得把全天下最恶毒的话都喷到她脸上。
倘若倪大夫没有来梨树屋,就今个这桩事,她儿铁定得折在里头。光想着她就慌啊悔啊,当初瞎了狗眼,怎么就相中了这么个儿媳,都怪她,都是她的错,没能给儿子寻个妥当周全的好媳妇,差点儿就把他给毁了。
齐婆子压抑的种种情绪瞬间爆发,直接坐到了高高的门槛上,嚎啕大哭起来。
齐大媳妇听着眼眶泛红,连忙低头拿手帕拭着,往妯娌跟前走了两步,面无表情的道。“你走吧,你别呆在这里,娘容易受刺激。”
“大嫂你帮我跟娘说说好话,我也是没办法,我走不开,我得顾着成康,他们都不管成康,我要走了,成康就没人照料,我也想给他清洗伤口,可家里把水管得严,我拿不到水,大嫂你帮我跟娘说说好话,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管娘家,我哪也不去,就呆在梨树屋里。大嫂你替我说说好话吧,我不能回松树坳,回去了肯定没活路,还有秋明,秋明不能没有娘啊大嫂。”
齐大媳妇听着妯娌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冷眉冷眼的看着她。“现在知道错了?上午你干什么去了?为着你的娘家不顾丈夫不顾孩子,这可不是头回,只是前面两回事情没这么严重而已,爹娘心善为着二弟父子俩没多计较,没成想,你看着是个老实胆小的,实则冷情又薄凉,自私到了骨子里,想的念的全是你自个,压根就没把二弟父子俩往心里放,你还有脸说,你真有脸啊你,快走吧你。”
“我不,我不走,我要等着成康醒来,我得看着他,我不能,我哪也不去。”齐二媳妇抹了把眼泪就往药房走去。
倪叶怡本来不想掺和到这事里,她稍有点动作就容易沾上果因,烦得要死。可这女人却不是个简单的,心眼还挺多。“齐二嫂子,但凡你念着点你夫君,就不应该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打忧到他,他现在的情况还不太稳定,随时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成安媳妇把她拖走,拖远点!”齐婆子压着嗓子吼了句,气得脸都有些狰狞,怒火冲冲的站起身,蛮横的扯着二儿媳的胳膊往外拽。
给齐成康稳定情况后,倪叶怡出来和众人仔细说了番,见没什么事,众人便三三两两的散去,齐老汉想着老伴身子不如他硬朗,便让她留在山里,还特意让大儿媳也留在山里陪着她,他和大儿子下山给二儿子收拾些衣裳过来,再抓只鸡买点粮食蔬瓜等,父子俩还得往前去帮忙的村邻家里坐坐说说话,好生感谢番,还有村长那边,事情还挺多的。
因此,茅屋里现在就齐家婆媳三个,加上躺在药房里的齐成康,还有她和她的三只萌宝。
齐二媳妇被婆婆连拖带拽的扯着,她吓得脸色泛白,满脸的惊慌恐惧,想也没想,就朝着药房喊去。“成康救我,成康救我——”声音凄厉尖锐。
齐大媳妇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捂着妯娌的嘴,给婆婆帮了把手,将人往外面拖。
倪叶怡轻轻的抚着短尾灰的脑袋,这孩子有点儿被吓着了。在齐二媳妇往药房去时,她就不着痕迹的使了个小法术,罩住药房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也不知这小动作,算不算掺和进齐家?应该不算吧,她只是为着她的病人着想而已。
“娘,她疯了。这样不行。”看着强烈挣扎的妯娌,齐大媳妇眼神略略暗了几分,犹豫了下道。“娘,要不先把人打晕吧?再过会,咱们可就抓不住她了,要是二弟被她闹醒,依着二弟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太妥当。”
一直以为妯娌娇娇小小,看着内向怯懦,没想到力气还不小,她和婆婆俩个险些有些压不住。
齐婆子现在待二儿媳,可完全没有了婆婆面孔,已然是当仇人般对待。“打晕她。”说着,也不让大儿媳动手,自己就举起右手往二儿媳脖颈重重的砍了个手刀。
苦苦挣扎的齐二媳妇顿时软软的倒在了齐大媳妇怀里,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恐惧焦慌,以及眉宇间隐现的怨恨。
齐大媳妇瞧得清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慌手慌脚的将人搁到了树旁靠着,手心沁了层冷汗。妯娌这么多年,她到这会才发现,二弟这媳妇远不如平素看着那般呢。留不得啊,和这样的人做妯娌她都睡不踏实。
认真想想,其实也有迹可寻,二弟性子憨厚老实,没成亲前和家里处的多好,一家子和和美|美,就从没红过脸。自打娶了二弟媳,不知怎么回事,慢慢的就远了些,她以前还寻思着,二弟成亲,有了媳妇和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心偏了些向着小家也是应该的。
如今瞅着倒是她想岔了些,二弟没变,有问题的是她这好妯娌啊,看着又胆小又老实,别说拿主意,在外头连话都不怎么说,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跟二弟嚼舌根呢,真是可怕啊。
齐大媳妇不敢往下继续琢磨,越琢磨心越凉,搀扶着婆婆道。“娘,咱们回茅屋里坐着。”可不能让婆婆发现,婆婆这会情绪不稳定,不能再受刺激,得跟公公和丈夫说说这事。
小会功夫,齐老汉父子俩就收拾了些衣裳鞋袜粮食瓜果等,路过齐二媳妇时,父子俩脚步没停,都没用余光瞄一眼,视若无睹的从她身旁走过。
齐大媳妇一直坐在屋檐下,朝着梨树屋的方向望着,提心吊胆的等着公公和丈夫,远远地见着人影,她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爹,成安。你们总算来了。”整个人都见轻松了些。
也不知婆婆的手刀砍得如何,就怕妯娌突然醒来,又开始闹腾,指定会比刚才更加疯狂。
“怎么?出了什么事?”齐成安见媳妇这神情,拧着眉头问道。
齐老汉把目光落在大儿媳身上,没说话眼里却带着寻问。
“婆婆不愿意见到她,让她走,她不想走,还闹着要见成康,我和婆婆拽着她往外拉,险些有些压不住她,就用手刀砍晕了她。”说到这里,齐大媳妇沉默了下,露面迟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继续说。”齐老汉沉声道,满脸的凝重。
齐大媳妇想了想,话到了嘴边又有点为难,到底是多年妯娌,有些话说出来后,妯娌肯定得被送回刘家,如今年景不好,还不知何时会下雨呢,妯娌被送回刘家后,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就是,就是觉得,觉得她有点不太妥当。”
齐老汉深深的看了眼大儿媳,倒也没往下追问。“咱们先进屋说话。”
堂屋里,倪叶怡抱着短尾灰正在和齐婆子闲话家常,俩人有说有笑,气氛分外温馨。
细长青这条懒蛇,天冷也好天热也罢,有事没事总爱窝在短尾灰的背上,盘着呼呼大睡,圆石头自前几日开了窍,是愈发的见灵性,跟个小孩子似的,也不爱呆在大水缸里,不是窝在主人的怀里就是让短尾灰两只爪子揣着它。
“倪大夫。”齐老汉进屋,乐呵呵的喊了声。
齐成安接话道。“倪大夫这些粮食瓜果直接搁厨房里?”
“可以的。”
齐大媳妇嗔了眼丈夫。“吃物不搁厨房搁哪里?拎着跟我去厨房,我来拾掇拾掇。”
“齐家兄弟住在左侧的第三间茅屋,大娘住第四间,床铺被褥都是干净的,房屋我也天天敞开窗户通气。”
“你打算住在山里照顾成康?”齐老汉听着倪大夫的话,侧头问着老伴。
齐婆子点着头。“老头子我跟你说,我是再也不愿意见到刘家那闺女,等成康醒来后,我跟他说,说清楚,咱们就把人送回刘家去,咱齐家福浅可受不住刘家的闺女。”
“你不知道,她刚刚嚎得有多厉害,要不要我拦的快,她就冲进了药房里,明知道成康现在不能被打忧,她还一个劲的闹着,半点不为着成康想,我是真恨呐,要不是我当初看走了眼,成康就不会有现在这劫难。”说着齐婆子又开始抹泪。
“她还有脸说,说她也没办法,把事全往刘家身上甩,你是没听见,我就恨不得甩她几巴掌,她要是真有心,心里头有成康,便是没法给成康清洗伤口,水总能喂点吧,咱们去的时候成康都渴成什么样了,我看着就跟剐心似的疼,她倒是坐的住。”
齐婆子吧啦吧啦的说,哽咽着声音,越说越气愤,倪叶怡在旁边听着,都很是心酸,眼眶有些微微发热。爱不爱的,是真的可以看出来的,从她的神态她的话语她的情绪里,都能看出来。
“爹,快,快拦住她!”齐大媳妇正一个一个的将鸡蛋往外拿,余光瞧见妯娌往药房冲,她惊的立即尖叫了起来。
齐成安没在茅屋,他去旁边拾柴木,大旱天里,山里枯藤枯枝多的很,他多捡些回来,拾掇好一捆捆的摆在灶口,用的时候就方便些。
齐老汉反应挺快的,迅速冲到了屋门外,常在地里干活的就是不一样,出手相当的利索,右手制住齐二儿媳左手捂着她的嘴。
“这丧天良贱蹄子,咱们齐家是短她喝还是短她穿了?她就这么盼着成康死?”齐婆子双眼含泪,脚步踉跄的走了出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毒妇。”
倪叶怡见她情绪不太对劲,赶紧顺着她的背。“大娘,你冷静点,你可不能倒下,你倒下了谁来照顾成康呢?他现在还昏迷着没醒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没人在旁边看着,是万万不行的。”她特意把话说重了点。
“爹依我看,直接绑住,拿块布塞住她的嘴。”齐成安就在旁边捡枯枝,听见动静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半捆柴,眼里带着股戾气。
齐老汉点点头。“你去寻跟绳子来。”
“倪大夫……”齐成安有点拘谨。
倪叶怡在心里叹气,她这算是被动掺和进人家的家事了吧,不知怎么回事,她有点莫名的心慌。“杂物间里应该有的,你去仔细寻寻。”
齐成安找来了根绳子,将齐二媳妇牢牢的捆住,直接往她嘴里塞了团臭臭的汗巾。
“把她送走,现在就送,送回刘家,等成康醒来我跟他说!”齐婆子指着齐二媳妇恶狠狠的说着,那眼神像是要活撕了她般。“当初她怎么来咱们家的,现在就怎么回去,咱们齐家不贪她刘家半点东西。成安媳妇你回去帮着收拾收拾,我不要再见到她!”
“爹……”齐大媳妇看向公公。
齐老汉瞅着老妻,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见老了好几岁。“你莫恼,大把的年纪,也不顾着点自己的身子,想送就送,把她送回刘家也好。”齐家这些年待刘家这个姻亲,也算是够尽心的,逢年过节从不短缺,该有了礼都备齐,反观刘家,不说也罢。
“你们俩口子随我回趟家。”齐老汉说着,把目光落到了倪叶怡身上。“倪大夫,我那老妻就烦你顾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