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修行之道贵在持之以恒。
待她扛着扁担一路小跑回青遥峰时,杨云清便从山腰的树上一跃而下,显然已经等了她好一会了。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和药效的发挥,他的脸看起来比昨天要好多了,至少可以看清五官,不像昨日开染坊一般。
看见谢瑾瑜小跑上来,追在她的旁边自然笑道:“谢师姐早啊。”
谢瑾瑜大喘了口气,道:“早啊。”
杨云清忍俊不禁道:“一直听说谢师姐十分勤奋,这几日观察下来果然名不虚传。我还从未看过,有哪家宗门的弟子现在还在练……这个。”
谢瑾瑜瞥了他一眼道:“柳师叔从习剑那一日起,每日清晨挥剑五千下,不用灵力不用修为,方才有今日的体魄。你呢?”
提到柳既明,杨云清收起了眼中的笑意,严肃的缓缓道:“我也当如此。”
谢瑾瑜甩了他,跑到了前面:“我先回去梳洗,一会见。”
将挑回来的水倒进了院中的水缸里,水缸里有一尾小金鱼,甩着火红火红的尾巴在与它身体相比起来大得多的鱼缸中欢快的游来游去。
谢瑾瑜畅快的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去。
此时,太阳才刚刚冒出头来,破开云雾,红彤彤的挂在东边。而陆陆续续有弟子从各自的房间走出,开始一天的修行功课。
谢瑾瑜和杨云清结伴闻玉峰日常打卡(1/1)。
闻玉峰的弟子们战战兢兢的在广场上等待着全新一轮的挨揍日常,飞尘笼着袖子笑眯眯的站在旁边。
唯有那人,穿着一袭红衣,声音泠然,如同波动琴弦,从亘古的岁月中缓缓流淌而出,若是用这样的声线说出情话,只怕世间没有人能抵挡的了。
只可惜柳既明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让人面红耳赤,纯粹羞恼的。他的语气带着微微的嘲讽:“软绵绵。”
领头的弟子瞬间涨红了脸。
谢瑾瑜和杨云清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柳既明动作一顿,气息不自觉的乱了一下,眼神也随之瞥了过来。
谢瑾瑜笑容明媚:“柳师叔,早啊。”而她旁边,站着前一天被自己揍的鼻青脸肿的傻小子。
柳既明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不自觉的握住了千秋的剑柄,语声沉沉,几乎用威胁的声音低低询问道:“你们来作甚?”
“柳前辈!”杨云清想也没想的奋勇向前,“请赐教!”
柳既明:“……”
他闭了闭眼睛,强压下了自己额角下几乎暴起的青筋,深吸了一口气,蓦地抽出了千秋,剑锋嗡鸣作响,锋芒毕露。
想被打?
很好。
……于是谢瑾瑜全程围观了一场暴打事件。作为局外人,看这种单方面的虐杀,怎么看都觉得格外的神清气爽呢。
不一会,柳既明松完了筋骨,千秋回鞘,拎着已经半死不活的杨云清狠狠的向着谢瑾瑜扔了过去。
“带走。”
谢瑾瑜:“……”
她手忙脚乱的将杨云清接住,慌忙叫道:“柳师叔,柳师叔!还有我呢!”
柳既明身形一顿,回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还要我帮你回青遥峰么?”
谢瑾瑜忙不迭道:“不不不,不劳烦师叔扔我了……”
柳既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谢瑾瑜连忙刹住,直起腰来笑道:“柳师叔,我今日找你可是有正事说的。”
柳既明颔首:“说。”
谢瑾瑜巧笑倩兮,缓缓道来:“再过几日就是宗门大比了,柳师叔,我若是夺得这一届的第一,可否向你讨件东西?”
一听她要讨东西,飞尘立刻冒头出来叫道:“小谢啊,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若是夺得头筹哪里还需要向别人讨东西?只怕到时候不管你想要什么,木师弟还不都给你弄回来!更何况,还有贺掌门呢。别说木师弟了,即便是我,你想要什么,我也绝对拱手相送。”
宗门大比,是苍羽门内部的一场比试,由新一届的年轻弟子报名参加,但是意义却很重大。外门弟子想要被长老看中收进门下、内门弟子想要出风头获得更好的培养,都需要在这场竞争中大放异彩。而这个排名将会一直保持十年,不仅苍羽门内部使用,即使放到修仙界也同样名声响亮,直到下一个大比的到来。
上一次宗门大比时,正值新老掌门交替,百废俱兴之时,诸如柳既明的新一代长老刚刚上位不久,新一代弟子还未长成,故而没有大办,但是今年的大比必然要十分隆重。
柳既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谢瑾瑜,“你?头筹?”
谢瑾瑜得意的扬眉道:“没错。”
倒不是柳既明有心怀疑她,而是,从苍羽门建立宗门以来,从未有过青遥峰的弟子夺过大比头筹。莫说是第一名,除却前几届之后,连前三都少之又少。
青遥峰是干什么的?其中弟子都修习的医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去了,对于战斗之术实在说不得算是精通。他们往往炼丹搓药,沉浸在绵长的草药香中,鲜少过问这些事情,在战斗之时一般也不冲在前面。峰主代代,连争强好胜的人都没出过,从来没人指望宗门大比的头筹能在青遥峰出现。
而现在,这个青遥峰的大弟子,谢瑾瑜竟然大言不惭的说她要夺第一。
她拿什么呢?总不能用灵药罢,这可是命令禁止的。
飞尘一看两人沉默了,连忙打圆场道:“小谢,我看你也别说是第一了,只要进前三,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柳师叔都会答应你的。”
谢瑾瑜摇了摇头,下巴扬起一个骄傲的弧度,朗声道:“多谢飞尘师叔好意,不过说什么就要是什么,我说是头筹,就奔着那头筹去,第三,第二,即便成绩再好,都不是第一。”
飞尘下意识的看了眼柳既明,心里暗暗想道,其实怎么说呢,小谢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和柳既明实在是相似的很。当年,柳师弟就是他们这一届的头筹罢。
“小谢有这种上进心我们当然高兴,那我便和柳师弟拭目以待了。”回过神来的飞尘笑着拍了怕柳既明的肩膀笑道,“柳师弟,你怎么说?”
柳既明从谢瑾瑜说完后就一直沉默,虽然往常他也是沉默居多,但是此时他明显是有了思量。飞眉入鬓,眉头微微蹙成一个姣好的形状,他看着谢瑾瑜,眼中是一汪海水,掩去所有波涛胸腰,深不见底。
谢瑾瑜微笑着看着他,倒也不催促。
良久,柳既明颔首,缓缓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