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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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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一想,如果刘局没事的话,她能和刘局处得到一起吗?总觉得这也是个难题。刘局喜欢人捧着,吹着,这两天来她于扬说过的肉麻话估计都已经超过以前的总和了。但是心里又隐隐想到,如果真是有好处的话,那也就忍了。或许吴总就是因为看在好处的份上才这么阿谀的吧。有需求才会有市场。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以前不也正是看中刘局的这个弱点才兴起所有的念头的吗?看来吴总只是比她先走一步而已。

又想到,周建成这六百万预付款是不是也是刘局设计叫他打入的?刘局需要钱,当然要打周围人的主意,而本地人消息灵通,或者说还拉不下面子,但是对客户就难说了,再说预付款是顺理成章的事。周建成又是个很会算账的人,如果刘局诱之以利,再说多年合作下来,难保周建成不上钩。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看来刘局是穷途末路了,否则怎会如此得罪大客户。

金行长还没来,但是于扬都已经想放弃了,没什么意思了,还谈什么?除非是死马当作活马来医。只是素来守信,一时走不下手,唉,还是谈谈吧。半个多小时,金行长才进来,坐下就连说不好意思,说是开协调会,没法走出来。于扬便道:“刘局这会儿在你们分行里,据说找副行长。”

金行长道:“她这种情况,找谁都没用。”

于扬道:“究竟怎么回事?她不是有那个公司吗?这么多年下来,应该把产权买下来了吧,这个行业算是景气的了。”

金行长叫了杯咖啡,笑道:“我以前也不知道,这回转到他们县当行长了才知道里面的曲折。听说你准备投入资金,你还是看仔细了再说吧。”

于扬想,果然不出所料,刘局真的是在别人面前这么吹的,什么投资啊,两个人之间都还没谈起过。但是先不揭穿。便对金行长道:“我可能明天就走,所以今天最好要弄清楚,这也是事关我的前途。呵呵,金行长是千方百计地拉储蓄,我是千方百计地投资金。其实都是为个前途嘛。”

金行长点起一根烟,看着于扬道:“你是不是在刘局那里已经受了挫折了?”

于扬知道这个金行长不是寻常人,既然问出来了,说明也看出来了,便也不做假面了,称心诚意地道:“没办法,整个县的人铁板一块,都是不肯说出刘局的什么,所以才抓住你这跟稻草,想知道点什么,虽然我也知道,这么赤裸裸地谈条件和你交换情报很过分,但是也没办法了,不是办法中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金行长却是笑嘻嘻地道:“整个县铁板一块这话在你之前已经有人说过了,还是我的前任。怎么,受点挫折准备退缩了?”

于扬看着金行长的笑,忽然想到,妈的,这个姓金的是不是有色心啊?否则怎么会答应条件的,似乎不像一个县农行行长的作为。很想拂袖而去,但是此刻挫折到了极点反而反弹了起来,微笑道:“金行长的前任是因为刘局的贷款荣升的吧?”

金行长一听又是笑:“荣升?说得好。前任在县长拍胸担保的前提下答应了刘局的贷款,最初还是好好的,但是今年,啊不,刚刚进新年了。应该是去年年中的时候就不还了,说是还不出,要就把设备拿去。上面就把我调来追款。好在我在这儿还有一个镇委副书记的朋友,这才了解了实情。说起来刘局也是受害者,人倒是个好人。”

于扬道:“我们也是好人。”

金行长笑道:“那当然。说起来刘局这人是真的不错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喊她大姐。当初改制的时候,她那个局分流出来不少人没地方去,需要钱来安排生活,本来那些得了改制好处的人都是答应每年从利润中拿出多少钱来安置这些没地方去的人的,还立了军令状似的东西,但是真到时候了,谁舍得拿钱出来?个个都说亏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上头领导急了,就去找刘局,说她是老领导,怎么也得为国家分点忧,否则那些老部下没法过年了。当时刘局还没把厂子整好,也亏着呢,但是听了这话毫不犹豫拿出了一百万出来。这一拿就成了惯例,以后每年一百万,换来县里敲锣打鼓地送上一块红匾,大家都挺高兴的。但是前年明确产权的时候,别人都拿钱出来从县里买下产权,独独刘局拿不出钱来,大家都说她这每年的钱要是不交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了。县里有了钱,就不要刘局每年上交了,按说刘局的日子可以好过点了。只是本来文件说没钱买产权的话,县里要收回产权后拍卖,但是碍于刘局这几年做了那么多事,再说以前都是一个门进出的同事,谁都抹不下这个脸来强行收回产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吊着。但是她想贷款就不成了,只好找县长闹,历数自己的贡献,所以才有县长担保,我前任放贷的事。”

于扬一听,这才把前后串了起来,原来是如此,真不知怎么说她这件一年上交一百万的事才好,现在竞争激烈,设备更新很快,刘局也不知每年赚多少,但是交一百万出去绝不是件轻松事,尤其是几年以前的时候,最起码也影响到她事业的扩展。说她人好,那是一定的,但是里面一定也有好大喜功的成分在吧?这个人太务虚了。忍不住冲着金行长一边摇头一边连声道:“好人,好人,好人。”

金行长笑道:“所以大家其实都对她很同情的,看见你愿意来帮她渡过难关,都很是欢迎。”

于扬立刻听出他话中有话,一本正经地道:“是啊,银行此刻最应该支持她。但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这个行业最近顺风顺水的,如果要维持的话不是很难,刘局怎么会出现那么大的亏空?”

金行长奇道:“还有什么亏空?这一百五十万贷款还不出也不是太大的窟窿。”

于扬道:“你原本是不是想着帮刘局拉资金投入,然后她的企业活了,你这儿的帐就可以平了,是不是?”

金行长哂道:“你要这样想我的话,就没法谈下去了,你太草木皆兵了点。”

于扬一想,也是,他昨晚就已经明确说了,刘局的事没法解决,说得那么坚决,足以打消所有投资者的念头。也是自己心太急躁了点,这种话都会不经大脑地冲口而出了。忙笑道:“是我发昏了。对不起。但是金行长或许还不知道,刘局的亏空据我所知,已经有七百五十万,还不知道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只见金行长一声“什么”,人一下挺了起来,于扬见他反应那么激烈,心想原来他还是比较关心刘局的,就因为刘局是好人吗?但是好人逼到尽头的时候也会出格的,这个好人现在设计昧下周建成那么多钱,对周建成来说可是个魔鬼了。于扬不知道的是,金行长上任这个位置时,是与上司信誓旦旦保证过要把那一百五十万收回来的,如果刘局那里的亏空真有那么大,那他这钱还收的回来吗?收不回来的话,自己又不是皇亲国戚,那么当初的豪言壮语成了笑柄不说,升级也就无望了,曲线救国反而变成害自己到这个破地方受罪。他有点不信地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有依据?”

于扬把今天在刘局那里看见的产品铭牌上面标注的厂名写给金行长,问道:“你认识这个企业吗?”

金行长一看,道:“知道,隔壁市的,与刘局关系不大好,同行相轻嘛。据说他们的质量不是很好。”

于扬顿时心里明白了,不是贴牌加工这么回事,而是整件事有鬼。便分析给金行长听:“今天一个交了六百万预付款的人到刘局公司提货,看见刘局那里成品库里货满多的,设备又都在运转着,就很放心。但是我看见产品的铭牌是这个公司的。本来还以为是这个公司业务忙不过来,商请刘局公司帮忙做,贴他们的牌子,现在看来是其中有诈啊。”

金行长道:“你的意思是说刘局拿这六百万填了窟窿,所以客户上门来拿货时,她怕没法应付,就从那个公司借成品来制造一个假象,施个缓兵之计,让客户放心地走,她拖得一时是一时,看看还能想什么办法。”

于扬道:“对,我怀疑她就是这个拆东墙补西墙的想法。”于扬没说的是,换了别人,可能就宣告破产了,但是刘局这人太要面子,宣布破产恐怕比要她命还难受,所以就那么强挺着。

金行长呆了一会儿,忽然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对着那边的人急道:“你在哪里?快点到市农行对面咖啡馆来,出事情了,大事,对你当然是大事。废话少说,来了说给你听。我哪天骗你过,快。”

于扬看看手表,道:“我的时间快差不多了,等下还要开车把刘局送回去,还是先把那些擦边球办法和你说了吧。”

但是于扬发现自己说的时候,金行长听得心不在焉,心里奇怪,他不是急着要这些办法的吗?怎么现在为刘局的事急得没兴趣了?怪了。

此刻,刘局与人谈好,电话过来给于扬,于扬只得匆匆离去。金行长挽留不得,看上去很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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